第八章 商量（一）

屋子裡終於安靜了。

張氏默默地掉著眼淚，年幼的小竹似乎有些被嚇著了，只是看著他爹的腿也不說話。

慧欣嘆了口氣，這倒黴的一家人啊，屋漏偏逢連夜雨！

林老三是自己的爹，自己不能不聞不問，“爹”，慧欣叫了一聲。

“欣兒，爹嚇著你和小竹了吧，乖，別怕，爹會好的。”林老三看著自己年幼的女兒和兒子，低聲安慰著他們。

自己絕不能倒下了，先不說孩子他娘怎麼辦，女兒和兒子還年幼，還需要他，爹和娘一定會答應給他治腿的。林老三不斷地安慰著自己，也許只有這樣，他才能繼續堅持下去。

顯然他還不夠了解他的親人們。

林老頭等人從三房那兒出去後就去上房開家庭會議去了，當然這家次家庭會議沒有三房的人。

“大家都說說自己的看法。”林老頭主持這次的會議。

眾人都沉默了，說不好可能落埋怨，可不能當這個出頭鳥。

“沒事兒，大夥兒想說啥說啥，說得不好我不怪他。”林老頭繼續勸大家踴躍發言。

“爹，那我可就說了，不是我這當嫂子的心狠，實在是眼下這光景太難了，飯都快吃不上了呀，瞧瞧孩子們瘦的，要是再拿一大筆錢給老三治病，那可真是活不起了啊。”何氏一聽林老頭不怪罪，就趕緊說了，生怕說晚了就會給老三治腿。

“我也跟你們交個底，其實咱家還多少都點積蓄，是留給老四上學用的，你娘老早也給秀芬攢了一筆嫁妝，老四上學的錢先不動，我尋思著從秀芬的嫁妝裡面出點，再加山老三這次掙回來的錢就差不多了。”林老頭覺得不給兒子治腿不合適，不經講究，出去會被人指指點點的，他畢竟還是個秀才呢。

“娘”，林秀芬一聽要動自己的嫁妝，一下子急了，給不給三哥治腿她不管，也不在乎，但是動用她的嫁妝就不行了，本來就沒多少，要是再用一些，那她還要不要嫁人了。

不得不說，林秀芬被陳氏慣壞了，極其自私，事不關己高高掛起，這要是涉及到自己一丁點兒利益，也是不依的。

“芬兒你別急，誰也不能動你的嫁妝”，陳氏一看自己的小女兒委屈了就心疼的不得了，先安撫好了小女兒，接著道：“只要我還活著，無論發生啥事，誰也不能動我芬兒的嫁妝。老頭子，芬兒都是16歲的大姑娘了，指不定什麼時候就出門子了，她要是沒有體面的嫁妝，咋能找個好人家啊。”

“那你說怎麼辦，總不能不給老三治腿吧，不說三房指著他養，就是我們老林家也不能少了他啊，哪個有他能幹，是老大還是老二？”如果可以了，林老頭並不想說這話，這會讓他很沒面子。

“我不管，反正老四和芬兒的錢都不能動”，陳氏開啟了撒潑耍賴的模式。

孩子都是娘身上掉下來的肉，但肉長的位置還不一樣呢，顯然小兒子和小女兒是陳氏的心頭肉，三兒子只能往後排了。

這時林老二發表意見了：“爹，你和娘都別吵了。這手心手背都是肉，三弟、四弟和小妹都是我的弟妹，我沒有向著誰的道理。爹您是秀才，我和大哥沒本事，讀書都沒讀出啥名堂，是我們對不起您老，眼下就四弟讀書最有天分，我們一家可指望著四弟光宗耀祖呢，所以四弟的錢是萬萬不能動的。再就是小妹了，娘說得對，小妹都這麼大了，我們也就這麼一個妹妹，可不能虧了妹妹。”

林老二比較油滑，說得入情入理，委婉動聽，說白了就是不贊成給老三治腿。

其實不管給不給老三治腿，錢都到不了他手裡，但是如果給老三治了腿，那錢就打水漂了，他一點兒好處都沒有，如果是給老四讀書就不一樣了，萬一老四真的讀出名堂來了，考到了功名，那他也能跟著沾光了。

“這可怎麼辦呢！”林老頭嘆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