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念聿昕捏著的人開始由身上的傷口為起點,漸漸霧化,緩緩消散。它最終化為一蓬濃鬱的紅色霧氣,融入“神宮”天空中的絮狀紅雲中,再也無法被分辨出來。

念聿昕抬頭看著天上層層疊疊的紅雲,嘆了口氣道:“我需要將這些完全吞噬才能真正獲得他的力量……”

薛逸環顧四周,問:“那些人呢?還有……念三郎?”

“為了對抗他,那些人已經被我化為精神力了。”念聿昕似乎有些哀傷,“念三郎……他也會有自己的去處……”

薛逸張了張嘴,卻說不出什麼安慰的話。

在今天之前,在他看了聖靈族遺物中的玉簡記錄之前,他一直以為自己和念聿昕是敵人。

身份轉得太快,他還沒適應。

“你該出去了,阿瑞斯會很著急。”念聿昕說著,揮手將薛逸送出了“神宮”。

……

薛逸還沒有睜開眼睛,就覺得身下傳來一陣奇怪的震動,一陣微妙的失重感忽然出現,然後他又落回實處,這小小的驚嚇讓他立刻睜開了眼睛。

等他看清眼前的情況,心髒似乎有一瞬間的停頓。

“天樞”窗外,是一片片火光!

數架帝國戰機圍繞著“天樞”飛行,各種飛彈與炮火向著他們傾瀉而來,阿瑞斯不得不操控戰機躲避,卻又無法真的和他們戰在一處。

薛逸立刻開啟輔助系統,外放自己的精神力,籠罩在這片空域,將敵軍控制住。

“這些是來追殺我們的?”他驚道,“一句話都不說,上來就打嗎?”

阿瑞斯冷然道:“他們拒絕通訊。”

“第七軍……”薛逸皺了皺眉,“斐裡捺和塔比……應該不會真的想至你於死地吧?現在的你對帝國還是很重要的。”

“但如果我有被幽靈寄生的可能,整個帝國都會不遺餘力地企圖消滅我。”阿瑞斯按了按眉心,對周圍這幾架戰機很是無奈。

他不能進攻,一旦手裡沾了帝國將士的命,不管他是不是被幽靈寄生,都將會立刻成為全帝國的絞殺物件。但如果他只防守,卻又實在難以續航,這幾架戰機足以把他拖垮在返回克爾星前線的路上。

“而且,我大概知道為什麼斐裡捺企圖殺掉我。”阿瑞斯道,“你剛剛昏迷不久,我就收到了來自齊駿的通訊,我拜託他去查的那些事,他雖然發現了蛛絲馬跡,但……他的暗中調查也被斐裡捺的人察覺了。”

薛逸呆了呆,突然想到一件事:“那個……阿雷爾·斐裡捺是誰?”

阿瑞斯一愣:“你怎麼會問起他?他很早就犧牲在了前線。”

“不對!他沒有死!”薛逸幾乎要從戰機座椅上站起來了,“他被幽靈寄生了!對了……還有圍巾……可可說,那條圍巾上的圖案是誘餌……”

“阿雷爾沒有死?”阿瑞斯眯起了眼睛,“那場戰役後,烈士的遺體都是……呵,我知道了,斐裡捺竟然敢將人類幽靈寄生體關在帝國,就連科學院都不敢碰這條禁忌!”

薛逸嚥了口唾沫,道:“幽靈之間,不,至少那個阿雷爾和齊佑之之間,可以透過一個叫神宮的地方相互聯絡。他們當時還可以與可可體內的幽靈聯系,所以,我被抓走是他們的密謀結果,而目的正是為了把你引過來……但是,齊佑之其實並不是我們的敵人。”

阿瑞斯皺眉:“這是什麼說法?”

“他……有別的目的,但並不是針對你我,或者帝國的。”薛逸咬了咬唇,猶豫片刻,還是慢慢地說出自己的想法,“我覺得,如果帝國真的要對你不利……我們可以先回齊佑之那裡再做打算。”

“什麼?!”阿瑞斯倏地回過頭,死死盯著薛逸。

薛逸從輔助位上伸出手按著阿瑞斯的肩膀,道:“你放心,我能感覺到齊佑之的情緒裡沒有惡意。”

阿瑞斯的臉色卻仍然不好看:“他再怎麼對你沒有惡意,他也是幽靈!他和可可聯手把你綁來這裡,還試圖寄生我並殺掉你……他做了這麼多,還能讓你信他,這難道還不夠危險?”

的確是這個道理,從阿瑞斯的角度來看,他們兩人明顯是被齊佑之算計的,可就算被算計得差點送命,薛逸竟然相信齊佑之對他們沒有惡意。

僅僅這一點,就足夠阿瑞斯對齊佑之如臨大敵了。

薛逸也沒有辦法解釋。

他會相信齊佑之完全依賴於自己曾經在聖器中看到的那些記憶,又結合了念聿昕在神宮中說的話,在見到齊佑之時用能力探知他對自己和阿瑞斯並無惡意。但這些事情阿瑞斯都無法感同身受,對他而言齊佑之是這一切的罪魁禍首,他自然是不可能相信齊佑之的。

薛逸只能說:“這個……涉及到聖靈族和幽靈的一些過往,我說不太清楚,但念聿……齊佑之他應該是可信的。”

見阿瑞斯的臉色越來越沉,薛逸默然片刻,補充道:“而且……嚴格意義上講,我這個狀態其實……也是幽靈。”

“你在胡說什麼?!”阿瑞斯驚悚。

薛逸從背後摟住阿瑞斯的脖子,輕聲道:“相信我,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