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都知道你肯定不會……少將也肯定不會是那個意思。”貝都因道,“我之前本來不想讓你知道這一層,其實戰使原本也是很單純的身份,只怪有些貴族……玩得比較……新鮮。”

“所以現在的戰使已經不單純了?”薛逸的臉色微變。

他想起了可可、阿敏和維伊,幾個女孩子一直與阿瑞斯住在同一個屋簷下,當時在飛船上,阿瑞斯以原位形態出現,更是允許她們抱著他的。薛逸又想起那條關於原位形態的新聞,心裡有些不舒服。

簡落英卻搖搖頭,道:“戰使還是很單純的,很多軍官都養了戰使,畢竟一個人的精力有限,還是需要可信的幫手的。”說完他又想起什麼,有些猶豫地看著薛逸。

貝都因接道:“但是你……沒有戰鬥能力……”

薛逸氣笑了:“所以,沒有戰鬥能力的戰使,就被預設是他主人的玩物?”

貝都因咬著嘴唇不說話,簡落英卻立刻反駁:“我們都知道你和少將絕對不是那種關系!少將只是……他只是……大概把你當成弟弟吧?”其實簡落英也不那麼確定。

薛逸自然之道阿瑞斯並不是把他當成玩物的,但他這個戰使身份的來歷涉及聖靈族,他沒辦法向任何人解釋和澄清。隨即他又想到,阿瑞斯身為貴族,一定也知道貴族中對戰使那條約定俗成的定義,但他卻並沒有徵求自己的意見,就將自己的身份和他繫結成了這種從屬關系。

薛逸其實是有些生氣的。

他沉默了一會兒,轉身往宿舍門外走。

“你去哪?”貝都因急道,伸手一把抓住薛逸的手腕。

“去練會兒舞。”薛逸平靜道。

隨著薛逸關門出去,屋裡的三人面面相覷,都不明白這又是哪一齣。貝都因咬咬牙,忍住了追出去的沖動,擺出無所謂的神情道:“別管他了,讓他一個人靜一靜。”

這天的課程早已結束,晚會也已經收場,樂舞專業的訓練室裡沒有一個人。薛逸沒有開燈,就著窗外夕陽微弱的光芒,看著練功鏡裡的自己。

原本不算高挑的身材因為格外修長的雙腿而顯得線條流暢,身上因為堅持鍛煉而開始成型的肌肉並不算健美,腰肢卻因此而顯得極為突出。他這具身軀的臉的確漂亮,而且是那種鐘靈毓秀的精緻,一雙微微挑起的桃花眼顧盼生姿,起到了微妙的“點睛”作用。

這樣的臉,這樣的身段,也難怪會惹來那樣的猜測。

薛逸抬手撐著鏡子前的木杆,將自己的肩膀壓低,重重地撥出一口氣。接著,他直起身,開始跳舞。沒有音樂伴奏,他在腦海裡打著節拍,毫無套路地、專撿著一些爆發與張力突出的動作跳。

跳著跳著,竟然跳出了一股兇狠勁兒。

直到窗外完全黑下來,他再也看不清對面鏡子裡自己的身影,薛逸這才停下,扶著木杆喘息。

窗外城市的燈火照亮了這間空曠的訓練室,將屋內的一切都打上了一層如夢似幻的色澤。

薛逸的氣息平順之後,彎腰撿起腳邊的一把圖拉裡琴。他想起阿瑞斯送了自己一把圖拉裡,他原本還打算用那把琴為阿瑞斯寫一首歌。不過他現在還不會演奏圖拉裡。

眼下他也並不需要演奏什麼,只是需要一點聲音陪伴自己。

琴絃輕動,一聲,兩聲……

薛逸靠在滿窗火樹銀花之中,悠然開口。

“無法再愛得那麼奮不顧身,到底是什麼觸動我敏感的心絃。就像那張張笑容幸福的照片,無法抓住,滑落指尖。”

“靜悄悄地,波瀾不驚,但我已不敢再愛。”

“無法將你奉在心靈的神壇,我早該料到這一刻的深深不安。就像在山頂才能看到的美景,向下一步,再也不見。”

“靜悄悄地,波瀾不驚,但我已不敢再愛……”

練習室門外,最終還是忍不住找過來的貝都因靠在門邊的牆上,聽著屋內一遍又一遍的清唱,突然覺得心口彷彿被什麼東西堵住,堵得他鼻子發酸。

他聽不明白薛逸在唱什麼,那似乎是一種聞所未聞的語言,又似乎只是毫無意義的呢喃。但他就是難受,莫名其妙的難受,就好像他聽得懂這首歌裡的全部情緒一樣——它那麼平靜淡漠,然而這表面的平靜下卻無比掙紮、痛苦和壓抑。

歌聲停了,纏在貝都因心頭的壓抑情緒忽地煙消雲散,彷彿一切都在瞬間豁然開朗。

貝都因皺起眉頭,默默品味許久,突然站起身,一臉的不可置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