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新生(第1/2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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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識回籠的時候,薛逸知道自己做了一個夢。
那個夢裡有恐怖的火光和濃烈的煙塵,每一口呼吸都如同一把鋼刷刷過他的喉嚨,一直刷進胸腔,那疼痛真實到薛逸以為自己會死在那個噩夢裡。就算死不了,對一個雙腿殘疾、只能靠聲音吃飯的網路歌手而言,被煙塵傷了嗓子大概也會生不如死。畢竟,唱歌是薛逸唯一的經濟來源,雖然不多,但至少能保證他和他收養的貓們衣食無憂。
薛逸動了動指尖,發現自己的身體似乎還被禁錮在那個關於火災的夢裡,軟軟的使不上力氣。他有些無奈,只得繼續躺著等待力氣恢複,同時迷迷糊糊想起夢裡的情景。
那時候薛逸並沒有意識到自己是在做夢,只覺得必死無疑,於是將一窩剛撿回來的小貓崽全部塞給了“將軍”——那是一隻體型健壯的黑貓,皮毛油光水滑,彷彿一匹上好的錦緞。即使缺了一隻耳朵和一隻前爪,將軍也是薛逸收養的數十隻流浪貓中的王者,就如同他的名字那樣,將一群貓咪雜牌軍管的服服帖帖。
薛逸回想著夢中的將軍靈活地穿行在火海裡,將那窩小貓崽一隻只叼出院牆,然後跑回來試圖將倒在地上的他拖進旁邊的輪椅裡。
跳動的火光將現實渲染上了一層虛幻,那隻黑貓彷彿也被被賦予了人性,在發現自己無能為力的時候,金黃色的眼睛中滿滿都是驚恐。就在薛逸陷入昏迷的前一刻,他似乎看到將軍將額頭貼在他的前額上,瞳孔細縫中閃出一絲幽紫的光線。
夢真的是沒有邏輯的,貓的眼底會反光是沒錯,但真的不是紫色啊。薛逸在心裡無奈笑了笑,想要醒來了。
只是,很奇怪。
薛逸心下開始有點不安:他明明已經意識到自己做了個夢,身體卻為何還沒有醒來?
隱約聽到不遠處有細細的貓叫聲,薛逸心想大概是那窩小貓崽餓狠了。
那幾只小貓崽是在一個垃圾箱邊上被發現的,大約是被人遺棄,薛逸並沒有在周圍見到母貓,而他收養的貓除了將軍外都進行了絕育,也沒有哪隻可以拉來作奶媽,所以薛逸最近一段時間必須親自給它們餵奶。
薛逸又動了動手指,發現自己的身體仍舊有些無力,懷疑是一個姿勢睡得太久,全身的肌肉和神經都有些麻痺了。他將力氣聚攏向自己的手指,然後提向手腕,再緩緩轉動整條胳膊——藉由這樣緩慢地喚醒自己的身體,他終於感到自己“活”了過來。
然而,當薛逸用盡自己的全部毅力掙紮著睜開眼睛的時候,一瞬間有些不能理解眼前的景象。
一張巨大的橘色丨貓臉幾乎貼著薛逸的鼻尖杵在他面前,他甚至可以看到貓咪粉色的鼻頭上有一道淺淺的褶皺。不過最讓薛逸驚訝的並不是一隻貓會離他這麼近,而是——這只貓太大了吧!如果不是眼鼻的比例擺在那,薛逸幾乎要以為是一隻老虎趴在他旁邊!
薛逸反射性地想要支起自己的身體,卻不想雙腿肌肉的抽動讓他突然失去平衡,再次跌倒在地。
那隻橘貓似乎被嚇了一跳,彈跳著跑遠了些,然後一臉興奮地再次猛撲過來。不過此時的薛逸已經沒有心情去想那隻詭異的橘貓是怎麼回事了,因為更詭異的事情讓他暫時失去了任何思考的能力——他看著自己伸在空中的手,不對,貓爪,不對,應該是手現在卻是貓爪,有點搞不明白現在的狀況。
奇怪的橘貓似乎把薛逸當成了什麼獵物,趴在他的身上,一邊咬著耳朵,一邊用後爪抓撓他的腳踝。
過了不知多久,薛逸才從愣怔中緩過來。
他鼓起勇氣,感受了一下自己的身體。骨頭似乎還是那些骨頭,肌肉的狀態似乎也沒什麼太大的變化,只是在耳周和身後多了些什麼。他試著轉動了一下耳廓,聽著周圍噪音的變化,又甩了甩身後大概是尾巴的東西。
橘貓被晃動的尾巴吸引過去,調過頭拿爪子撥弄著。
薛逸看著自己伸在空中的貓爪,勾了勾指尖,就見到那些他無比熟悉的細小鋒利的指甲緩緩收回了肉墊裡。
此情此景,讓他不得不想到一個匪夷所思的狀況——他變成了一隻幼貓?
他難不成還在做夢?其實他剛才睜開眼睛並沒有醒過來,而是掉進了另一個夢境中?薛逸感到心口慌亂,於是開始仔細搜尋自己的記憶。
腦中關於那場火災的印象緩緩變得清晰,從虛幻的夢境漸漸變得更加凝實,一些被他忽視的細節也開始返出它們應有的色澤。比如灼人的熱浪,比如驚恐的貓叫,比如重物落地的震顫……
原來那場火災並不是夢,而是他在窒息瀕死時的神情恍惚。
他大概是真的沒能逃過那場火災。薛逸心想。所以現在的情況是穿越?或者他已經重新投胎?還是靈魂附著在了被他救下的小貓身上?不管是哪一種,薛逸都沒辦法確定現在的自己還是真實的,他的頭腦有些混亂,甚至有點分不清夢境與真實的區別。
不過薛逸也是經歷過一些變故的人,至少目前他還能保持冷靜,不至於因為這點不科學的狀況就把自己逼瘋。他曾經的生活因為一場車禍而變得一塌糊塗,失去了至親,失去了雙腿,獨自蜷縮在鄉下的宅院裡,以至於後來一直閉門不出,也沒什麼密友。這一切的不幸在現在的狀況下似乎反而變成了幸事,如此他的消失應該不會對太多人造成困擾。
只是薛逸想不明白他為什麼會在一隻貓的體內重生,他明明對“活著”其實沒什麼執唸的。
薛逸翻身站起來,感受著腳下微涼的土壤,慢慢試著邁開腳步。這種感覺有些奇異,他已經很多很多年沒有邁開雙腿了,現在變成四肢著地也並沒有哪裡會不習慣。他走得很慢,每一步邁出去都要細細體會腳掌下無比真實的觸覺,爪間細細的絨毛甚至能將地表幾不可察的震動準確無誤地反饋給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