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逸!薛逸醒醒!”

耳中的呼喊將薛逸吵醒,他有些恍惚地睜開眼睛,發現自己不知何時趴在書桌上睡著了。大概是趴得有點久,他覺得自己渾身痠痛,胳膊幾乎要斷掉。他一臉沮喪地揉著胳膊,忽然想起吵醒自己的那道聲音,四下張望,卻並沒有發現聲音的來源。

他拿起桌上的耳機,又看了看電腦螢幕,發現自己也沒有登入直播間,所以應當不是場控在喊自己開演唱會。

真是奇怪,難道是他做夢夢到有人喊自己,還把自己喊醒了?

一隻黑貓跳上薛逸的書桌,豎著尾巴,動作優雅地擋在薛逸與螢幕之間,仰起頭,認認真真盯著薛逸的眼睛。

“我餓了。”黑貓言簡意賅。

薛逸嚇了一跳,差點把手裡握著的滑鼠砸過去:貓竟然說話了!將軍竟然會說話?!……等等,不對,它並沒有張開嘴,所以這句話不是它“說”出來的,而是透過意念傳進自己腦海中的才對。薛逸恍然,想到事情的確是這樣,貓咪是可以透過意念表達自己的想法的,這一點他早就知道。

將軍餓了,那就去做點貓飯給它吃吧。薛逸站起身,伸了個懶腰,又甩了甩尾巴,轉身進了廚房。

……尾巴?

薛逸一驚,低下頭,看到一根茶色的貓尾正在自己身後甩來甩去。

哦對,我是變成了一隻貓來著。

意識到這一點的薛逸這才發現,自己的身體不知何時縮小了許多,周圍的傢俱相對而言變得很大,他似乎很難夠得到灶臺的高度。看來貓飯是做不成了,只能弄點貓糧或者罐頭來喂將軍了。

這樣一想,薛逸覺得自己也有點餓。

輕車熟路來到冰箱旁邊,薛逸試圖跳起來開啟冰箱門,卻幾番努力都沒有成功。

大概是跳的次數太多,他覺得自己越發饑餓,如果再不進食,恐怕過一會兒跳都跳不起來了。冰箱的難度太高,他轉身去找放貓零食的櫃子——他記得那裡還有幾包肉泥和一管營養劑,可以先湊合墊墊肚子。

薛逸跨出廚房的門,卻發現自己並沒有回到客廳,而是出現在一個灰濛濛的巷子裡。他嚇了一跳,立刻回頭,身後卻已經沒有之前那扇門了。只有一身漆黑皮毛的將軍站在那裡,默默注視著他。

將軍說它餓了,所以現在必須找到吃的。薛逸顧不上眼前詭異的情形,立刻小跑著轉出巷底,去找食物。

巷子外是類似鄉間大集的街道,兩側有農家人自己擺了攤位,攤位上高高地堆著小魚幹和肉餅幹,還有成袋的貓糧和成箱的罐頭。一股股食物的幽香傳進薛逸的鼻子,他嚥了咽口水,卻知道自己身上沒帶錢,不知要用什麼辦法才能弄到些許食物。他在集市裡焦急地轉悠著,卻想不到任何辦法。

對了,他有一塊表。

薛逸抬起前爪,摸了摸套在自己頸間的腕錶,心想這表做工精良,也許能換到一袋便宜的貓糧。

然而,就在他正要解下腕錶的時候,一架黑色的三角形飛行器突然沖出人群,向著他直直沖了過來!薛逸嚇得毛都炸了起來,立刻轉身狂奔,卻覺得自己的身體猶如千斤重,無論他怎麼掙紮都跑不動!

一道光柱襲來,他的身體就那樣消散在空氣中……

恐懼終於將薛逸從夢境拉回現實,他睜開眼睛又閉上,平複著自己因為噩夢而幾乎要跳出喉嚨的心髒。過了許久他才終於平靜下來,隨即回想起自己所處的境況。

腹中饑餓的感覺在他壓抑了恐懼之後終於又冒出頭來,薛逸聞著空氣裡確切的食物香氣,慢慢站起身。

這是一間有些像賓館的房間,方方正正,房間內的擺設一覽無餘。薛逸睡的是屋裡唯一的床,這張床的床尾搭旗上放著一個木製託盤,盤子裡有一小碟肉丁和一小碗牛奶,香味一陣陣傳進他的鼻腔,誘得他口水直流。

顧不得深想眼下的狀況,薛逸踩著柔軟的棉被跑到託盤旁邊,低頭開始大口進食。

等到胃裡的饑餓感稍稍平複,他才注意到自己的腳爪疼得厲害,似乎是肉墊被磨破了。於是他順勢趴倒在被子上,小口小口喝著碗裡的牛奶,心裡有些悵然:他脖子上的腕錶終於還是不翼而飛,不知是被什麼人——或者貓——取走了。

回憶起在昏迷之前看到的黑色爪子,薛逸猜想那應該是一隻貓,雖然那爪子比大貍花的爪子還要大一圈。

不過就這間房子來看,那隻貓應該是有主人的,所以他現在八成是落在了某個人類手裡。

也不知是什麼時間了,這個早晨發生了太多的事,又昏迷了不知多久,讓薛逸有種恍如隔世的感覺。

屋裡的天花板散發著柔和的微光,窗簾外沒有絲毫的亮度,難道現在已經是晚上了嗎?薛逸忍著腳爪的刺痛從床上站起來,鼓起勇氣抓著床單滑到地上,一瘸一拐地挪到窗簾邊,企圖看清窗外的天色。

窗外是一片靜謐而深邃的星空。

只有一片靜謐而深邃的星空。

薛逸一直都知道這個世界科幻了,卻沒想到科幻得如此徹底。他從沒想過自己有一天可以乘上宇宙飛船遨遊太空,而現在擺在他眼前的事實是:他所在的這架飛行器正飛行在無垠的太空中。

簡直不可思議,他的第一次星際之旅,竟然是作為一隻貓開始的。

薛逸看著自己映在窗戶上的倒影,那裡有一隻淺茶色皮毛的幼貓,看不出什麼品種,約莫一個月大,連眼瞳都還是奶貓未變色的藍灰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