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時分,月亮並不很明亮。

在宣化城西一處幽深的巷道最末處,有一家外表樣式都很普通的宅院。這家宅院表面上雖看著很不起眼,但細看去卻能發現,這家院牆房屋建造得都極是穩固。

厚實的院牆,高大的院門,還有實心的木房梁。

這一切都說明,這一家宅院的主人,在建造時一定很是用了心。

而此刻淡淡的月夜下,星辰稀疏,在這家幽深宅院的東廂房內,灰白的窗紙上,映襯著幾個或坐或立,朦朧又高大的身影。

只聽得窗下一個粗壯中帶著沙啞的男聲沉聲問道:“你說那兩個奇怪的孩子是為金弘他媳婦來的?”

“是的,那個年輕大點的小哥是這麼說的。”一個清亮的婦人聲音答道,“說是為了替山西配州的陳先生完成最後的心願。”

“這麼說來也解釋得通。”一個略為年輕的男聲說道。

“山西配州是宋廣孝的地盤。”沙啞的男聲點明道。

“大哥還是怕那個宋廣孝?”又一個略顯厚重的男聲問道。

“怕他?鳥的,一個光桿司令還能成什麼氣候,怕個鬼!”再一個大嗓門突然大聲喊道。

“但宋廣孝的本事也不容小窺。”年輕的男聲低吟道。

“咱承認,單打獨鬥是鬥不過他。但他奶奶的,難道他還能一個人幹完咱們所有兄弟不成?”大嗓門又叫道。

“話先別這麼說。”厚重的聲音又道,“咱們現在也沒確定這兩個孩子是否跟宋廣孝有關係。”

“宋廣孝也不是一個人。”年輕的男聲又說道。

“那些缺胳膊少腿的也算是人。”大嗓門哼了一聲。

“老六。”沙啞的男聲不悅的出聲喝止道,“再怎麼說人家也是因戍邊衛國才殘的,你的嘴上積點德。”

“是,大哥,小弟說過了。”大嗓門低聲答應著。

沉默了片刻,沙啞的聲音又問道:“十弟,你呢,有什麼看法?”

“我嗎?”一個溫和的男聲第一次應聲回道,“我覺得,咱們就別太計較了。”

“計較?”厚實的男聲奇道。

“是啊。”溫和的男聲話語中有些輕漂,“宋廣孝在配州也只為求得一己生存,我不認為他能幹出什麼事來。”

“十哥還是認為宋廣孝是不知道陳帆這事的?”年輕的男聲直指關鍵處問道。

“呵呵,那是自然。”溫和的男聲輕笑著,“以宋廣孝的為人,他要是清楚了陳帆的事,是不會如此對待陳帆他父親的。”

“那依十弟的意思,咱們是不必再去理會這兩個奇怪的小孩了?”厚實的男聲問道。

“我只說不必太在意。”溫和的男聲答得有些輕飄。

“但也不能放任不管。”沙啞的聲音說道,“再怎樣他們也是為陳家而來到宣化的。”

“而且,我們到現在,都還不清楚陳帆是死是活。”厚實的聲音接著說道。

“哼,大哥也太過小心了,就憑那兩個毛都沒長齊的小屁孩,能幹出什麼事來?”大嗓門又哼了一聲,不以為意的說道。

“六哥可別太小瞧人。”溫和的男聲又輕笑道,“就憑這兩個孩子的年紀,卻敢從山西配州一路走到咱這宣化來,單這膽識,就不是一般的小孩所能有的。”

“只這個,十弟就以為了不得了。”大嗓門不服氣的回道,“老子當時還只十歲呢,就跑到那鳥不拉屎的地方殺敵去了,他奶奶的,到現在還能完好的活著,不是更了不得。”

“這不一樣吧,六哥你當年是被拉壯丁逼的。”溫和的男聲還是軟軟的說道,“可如今這兩個孩子卻是自願而來,這能相比嗎?且如此不遠千辛而來,還只是為了還一個老人的遺願,單這點心性,就不得不令人佩服。”

溫和的男聲說完,廂房內有人隨口附和了幾聲,隨之又陷入了一陣沉默中。

片刻後,還是沙啞的男聲最先言道:“這兩個孩子定或不定,我們還要觀察,張嬸你還是要多加留意下他們,有事再跟我們說。”

“好的!”婦人答應了一聲,身影在窗前動了一動。

片刻後,就見婦人自廂房內推門步出,轉身離去。

待婦人關緊房門走遠,廂房內響過了幾聲清咳,厚實的男聲最先說道:“寧王那裡要大哥快些行動。”

沙啞的男聲還未答話,大嗓門就先忍不住吼道:“他急個鳥,能動我們還不動嗎。”

“大哥怎麼說?”不理會大嗓門,厚實的聲音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