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走過城門,轉過和城門相連的街區,兩個孩子就發現,街角上每所房子的邊上,只要是能蹲得下個人的地方,都有一群群衣衫破爛、面黃飢瘦、無家可歸的人縮卷在那裡。

這些人是那麼的憔悴,看著隨時都有可能閉上個眼就會倒下死去。

兩個孩子正自感嘆著,就見一邊牆下,真有個瘦弱的老人‘撲通’一下倒地死去。

老人身邊的人,立即跪倒在他的身邊,低聲哭泣了起來。

兩個孩子看著心下難受,不忍再多看,急急轉身離去。

可他們剛轉過一個彎,拐進另一條巷子沒走幾步,就見前面牆角下又倒著一個死去的窮人。

這死去的窮人看著只是個二十歲出頭的年輕婦人,她淒涼的死在那裡,身邊只有一個同樣是無家可歸的四十歲左右的中年婦人守著。此時中年婦人正拿著一把破梳子,在為死去的年輕婦人最後梳理散亂枯黃的頭髮。

中年婦人剛剛把死去的年輕婦人頭髮梳理齊,就見幾個衙役吆喝著推開人眾走近,口中不知咒罵著什麼,粗魯蠻橫的走上前來,一把推開中年婦人,然後用一塊大油布粗暴的捲起死去的年輕婦人就走。

中年婦人一見當即哭喊著衝上前去拉住衙役。

“他奶奶個熊的,你要幹什麼!”被拉住的衙役大聲罵道,“縣太爺好心,命咱兄弟為你們這些窮鬼收屍,一切喪葬費都由官府出了,你們還哭!再鬧再鬧,真鬧得大爺煩了,你們就自己找棺材板去。”

聽到這話,哭喊的婦人才收回拉扯的枯手,邊低聲哭泣著邊轉回身抱起一直在一旁叫著媽媽的,看著只有三四歲大的孩子。

柳雙離拉著秦思揚的手,呆呆的看著巷子裡的這一幕,久久都沒有動。

直到秦思揚使勁扯了扯她的衣角,柳雙離才回過神來,隨之鬆開了秦思揚的手,在男孩驚異的目光中,她走上前去,蹲在了還在低聲哭泣的婦人跟前。

哭泣的婦人抹著淚水,奇怪的看向突然蹲在她面前的柳雙離。

柳雙離擠出笑容,低聲向婦人問了聲好,然後取下身上的包裹,伸手自包內摸出幾張蔥油煎餅。

還帶著蔥油香味的煎餅,一下就把婦人懷中的孩子給吸引住了。

“小弟弟,想吃嗎?”柳雙離把煎餅遞到孩子面前,柔聲問道。

婦人懷中的孩子忙使勁的點著頭,伸出一雙髒兮兮的小手,就想抓過煎餅。

柳雙離見了,忙從包中取出一塊手巾,把孩子的小手給擦了乾淨,之後再把煎餅遞到孩子的手中。

“孩子,你——”低聲哭泣的婦人,還閃著淚光的眼睛看著柳雙離,顫聲道。

“大娘,我這裡還有些吃的,你們——”柳雙離說著,又從包中掏出了些吃的來。可她剛要把這些吃的遞給婦人,就見巷子前方,一群衣衫襤褸的窮人忽的如餓狼般衝上前來,還沒等柳雙離和抱著孩子的婦人反應過來,衝在最前面的幾個年輕人,就不由分說的分別從柳雙離手中搶過食物,張口就送進了嘴中。

隨後衝到的人,見柳雙離手中已沒食物,就伸手去搶她懷中的包裹。

柳雙離被這一衝一搶,本能的抱緊包裹往後直退,可還沒退出幾步,她的身後又衝上來幾個同樣飢餓的窮人,也不由分說的伸過手來就去搶她的包裹。

抱著孩子的婦人,也被這群飢餓的人群圍在中間,本就虛弱的她根本無法跟這些人搶,只能緊抱著孩子,努力不讓衝到的人群把自己和孩子衝倒。

這群飢餓的窮人倒沒一個去搶婦人懷中那孩子手中的煎餅,他們都只衝著衣著整齊乾淨的柳雙離去搶。

“別搶了,別再搶了,我身上已沒吃的了!”面對這群餓紅了眼的人,柳雙離驚恐的叫著,抱著包裹慌忙的朝人群中的空隙鑽去。可過來搶的人實在太多,她人又瘦小,一時間根本衝不出這重重圍堵。

不遠處,秦思揚也被這突發事件給驚呆了,直到見著柳雙離一身狼狽的拼命想從人群擠出來,他才回過神來,忙也衝上前去,用盡全去拉扯柳雙離。

兩人雖都還是半大的孩子,但好在都是有武功底子的人,平常一兩個大人跟他們對打,他們也能輕鬆對付。此刻圍著他們的人雖多,但一來都是不會武之人,二來都餓得沒多少力氣了,而且他們的關注點全在食物上。兩個孩子憑著靈活的身手,一陣左串右突的,人雖被弄得極為狼狽,但努力衝了一陣後,終於合力衝出了這重重包圍圈。

一跑到沒人的地方,秦思揚就彎著腰,雙手支著膝蓋,邊大口喘著氣邊衝柳雙離埋怨道:“你——你鬧什麼啊,亂——亂髮什麼好心,弄得——弄得——?”

“天——天啊——”柳雙離仰靠在牆上,也重重喘看氣叫道,“怎麼——怎麼會——會這麼嚴重?”

“你不——不知道會變成——變成這樣嗎?”秦思揚喘著粗氣,瞪著柳雙離道,“那就是——就是一群不守——不守法紀,違非做歹的亂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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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你說什麼?”柳雙離突的睜著雙大眼,有些不敢相信的看著男孩。

“我說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