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業水平測試在高考第三天進行,考生主體來自高二年級,還有前兩次考試都沒考到本科最低等級的高三倒黴蛋參加最後一次補考。

被稱作小高考的學業水平並不如正式高考那樣受到社會大眾的廣泛關注,所以六月九號當天上午,一中門口除了排水過後留下了髒髒水印以外,一切風平浪靜。

公交車在學校外停穩,傅皎童從後門下車。他手上拿著個透明文具袋,小尾指掛上藍佩芝特意準備的無色透明的水瓶,抬頭挺胸進了校門。

踏進教學樓大堂,底層考場門口已經聚集了很多學生,他從高三教學樓的樓梯上去,一直走到三樓的盡頭。他們沒有提前看過考場,都是早晨早一些過來直接找自己的位置。沒辦法,一切以高三優先,昨天才考完高考,考場佈置都是新鮮滾燙沒有動過的。

今早別惜何特意早起給他做了煉乳西多士當早餐,他本來還想喝一杯熱牛奶,但是被別惜何殘忍拒絕。

“喝牛奶容易鬧肚子,乖。”他身上還有香甜的煉乳味,俯身給了傅皎童一個吻。

心尖連帶著唇瓣,似乎都塗上了濃醇的蜜,引來鳳蝶在心間振翅,扇動翅膀姿態如同戀人眨動的眼睫。

傅皎童撕開家裡新買的黃桃果醬的封口,翻過來看到紙片上有一行小小的英文:have a nice day!:)

坐在考場的傅皎童突然回過神,暫時性地把別惜何從他腦袋裡趕跑,集中注意力寫眼前的歷史題目。

一個半小時的考試時間對於傅皎童來說剛剛合適,一小時左右寫完卷子,剩下半小時剛好用來放空自己。上了高中以後學到的最有用的知識就是沒事兒不要檢查卷子,萬一真的忍不住檢查了,也要忍住不要改答案。每一次改答案都是一場賭博,每一場考試都會有人因為修改答案錯比真實水平更多的題目,前輩的血淚教訓要牢記在心。

下午考政治科目,草稿紙一發下來,傅皎童就先在上面寫了一句:皇上,海可枯,石可爛,天可崩,地可裂,答案不能改啊!!!

為了體現這句提醒的重要性,他還特意加了三個感嘆號。

考完學業水平就是週一,高二學生要接著上課,一直上到週五才有下一次休假。

六月一開始,夏天就來了,火辣辣的大太陽掛在天上,毫不留情地烘烤著教學樓裡要上六天學的傅皎童。

班上空調遙控器壞了,他們班只好把搖頭風扇開啟。風扇已經工作了好多年,動起來的時候吱呀吱呀的聲音格外明顯。

陶耿熱得趴在桌上聽課,試圖用身體接觸更大面積的課桌來給自己降溫。他側過頭看傅皎童,小傅同學正看著窗外走神。上個月他們班換座位,傅皎童終於又跟他坐到了同一片區域,現在他倆的座位就在旁邊。

窗外是一株高大的紫荊,即使到了四樓也還是能受到它的蔭蔽。一根樹枝伸進走廊,上面站了兩只鳥兒。

傅皎童在看那兩只鳥偷食掉落圍欄的餅幹屑。

“小童。”陶耿輕聲叫他名字,腿伸過過道碰了一下傅皎童的凳子腿。

他回過頭,看著陶耿笑,伸手指指外面的兩只鳥兒,它們撲撲翅膀飛走了。

高三的課室是真的空了下來,下課的時候不會再聽到吵鬧聲,愛用小蜜蜂上課的東北籍高三化學老師也開始了休假,傅皎童上課已經聽不到口音濃重的化學元素喊話了。

其實高三一畢業,高二的小朋友們就要準備進入高三模式了,畢業這種事,似乎總是眼淚和笑容並存的。

傍晚,畢業生別惜何開著小綿羊來接小朋友放學,不過才幾天沒見,傅皎童看著又委屈了一點。

“怎麼苦著臉,學校裡有人欺負你啊?”別惜何給他套上頭盔,扣扣子的時候真有幾分在帶小孩的錯覺。

傅皎童的校服領子亂了,他伸手想把跑到裡面去的那塊布料扯出來,可是別惜何的手又正好在差不多的位置,他不太好動作。

“委屈一下都不行啦?”他反問道。

“可以委屈,”別惜何順手把他領子弄好,捏了一把臉頰上的肉,“最好委屈的時候告訴我一聲,我來哄你。”

“也沒什麼,你不在學校,上學好像少了點樂趣的樣子。”

傅皎童裝得雲淡風輕,其實還有不時冒頭的想念不好意思說出口。他趴在別惜何背上,主動摟住男友的腰,小小聲嘀咕。

腰上的力道一再收緊,別惜何忍不住笑了,夏天的風刮在臉上又燙又涼快,矛盾的感受大概跟傅皎童現在的心情一樣。

“童童,再過幾天我就能知道自招錄取結果了。”他趁著等紅綠燈的時候空出一隻手來拍拍傅皎童的手,先給小朋友順下毛。

“真的呀?”傅小朋友的注意力很快就被轉移,話匣子一開啟,馬上就不委屈了,嘰嘰喳喳在後座上一通說。

車子在傅皎童樓下停著,後座上的人還不肯停下來,絮絮叨叨說著學校裡的事情:“麥子最近好像壓抑不住自己了,我們班也多了好幾對情侶,好幾對!整個課室都彌漫著戀愛的酸臭味……”

“只有你,身上是立白洗衣液的香氣。”別惜何捏他鼻子,傅皎童的委屈臉就裝不下去了,一秒破功。

“好好上課,下星期星期五還來接你放學。”他揉揉傅皎童的腦袋,眼裡含著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