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天夜裡,裘禮燁書房的燈一直亮到後半夜,久到伺候的下人都已經退下休息了才見兩人姍姍離去。

又過了兩日,得了裘禮燁的允許裘彩擷這才帶著一個馬車的藥材補品登上了前往寧王府拜訪世子的道路。秦氏原本也要一道前往,奈何考慮到寧王如今也在府上,若是以裘相夫人的身份去拜訪到顯得寧王需要親自接見了。裘禮燁有自己的考量,若是李梵音先前的話都是真的,只怕寧王現下恨不得他死。

裘彩擷去,裘禮燁自然也是擔心的,唯獨秦氏不知其中緣由又道是非要上門對那救命之恩的青年探望一番。他只能信任李梵音,饒是這回連裘彩擷都無法護衛周全更遑論以後了。以防萬一,他還是在裘彩擷出門的前一日用兩人私下的聯絡方式通知了李梵音。

這一日,李梵音照例起個大早,由於背後的一刀幾乎貫穿了他整個肩胛、肋骨行至前胸,導致他這會兒都沒辦法順利地自己起身。瞧著身邊來來回回多了一倍的小廝,他輕咳了一聲。

“世子爺可是有什麼吩咐?”

貼身問他的這個小廝面生得很,不是他到京城之後由管家召回來的,寧王給他派過來的人他到底有所顧忌。“去把蔣維叫進來,你們都出去。”

小廝躬著身的動作不忘一雙眼睛賊兮兮地在他面上打量,心道這傳說中的世子爺病怏怏的樣子倒是好看得不輸女人。他口中嘖嘖,倒是應了一聲,帶著正在掃灑的人都出去了。

李梵音面色不虞,那落在自己面上不多時的眼神簡直叫他厭惡得想要一劍刺死他。

沒一會兒李梵音身邊的常隨蔣維應門而來,對著床上的人作揖。李梵音淡淡掃了他一眼,見他脖頸裸露出皮肉的部分有一些青青紫紫的痕跡,他垂了垂眸子。

“可是出了什麼事兒?”

蔣維身形一頓,有些為難地神色滯在面上。“寧王昨日問了奴一些事兒,奴沒有答上來。”

“我自是信你,他可是對你用了刑?”

蔣維艱難地點了點頭,有時候他也曾懷疑過這般執意跟隨寧王府這位不被看好的世子究竟是錯是對。時而他卻是計謀如神、運籌帷幄決勝千里,可現下他分明是平陽之虎,唯恐自身都還難保,哪裡有心來護衛周圍的人。

李梵音嘆了一口氣,“尚需留得他幾日,往後我會給你機會一雪前恥。”

聞言蔣維很是動容,他說的不是有機會而是給你機會,他沒有許一個長遠到彷彿根本觸手不及的時候而是留得幾日,這幾日都像是李梵音艱難抉擇給出的苟延殘喘之意。蔣維只覺得昨日將將被折辱地淹沒下去的熱血這會兒又沸騰起來了,“爺,無論如何我都會堅定地站在您這邊。”

除卻在裘彩擷面前之外,許多時候李梵音皆已經習慣了帶上一副冷漠卻又仁慈的面孔,他知道恩威並施的道理。“此番便是要你多辛苦一些、多承受一些。如今我不過多睡了幾日院子裡頭便多了這麼多張面孔,他既然已經起疑,你不如一不做二不休將那些人都除了。能做到嗎?”

“倒是不難,只是突然間院子裡少了那麼多人……”

“這你不必管。”李梵音阻止他再開口,他需要的只是他的一句執行。“薛岐在的話,請他過來為我診脈。”

由是那位寧王根本顧不得他的死活,在天家確認了要在監生御前加冕之後便將太子崩殂的事情釋出天下之後便非要求得天家帶李梵音回府。那時候他元氣大傷,對自己的身體尚控制不得自然時由著那廝捏扁搓圓。

反倒是天家頗為憐憫他的情況,當堂便請來了神醫薛岐詢問此間情況。薛岐此前的一番診治天家是知道的,後有偷偷在後殿屏風後處稟明瞭大抵也就半年壽命的情況,若是此番執意出宮估計半道殞命。

薛岐沒有明說卻是暗自道了聲可惜,若是他能分身前往寧王府看顧倒是可以叫李梵音存活得更久一些。天家當下便下了旨意令薛岐雖寧王回府,同行的還有薛岐的黑衣護衛懷鶇。這訊息傳到李梵音耳朵裡的時候,薛岐正擠眉弄眼得給他把脈。

薛岐這廝若是毒舌起來絲毫不弱於懷鶇,不過這回即便是聽他從頭到尾唸了好幾遍,終歸他心下安定了不少。

“這回的苦肉計靈是靈了,恐怕再有一回你也不用來找我了,自己買一副棺材在院子備著吧,止不定哪次用得上。”薛岐收了手裡的銀針,給他全身的周天穴位進行了一次疏導將他自己都累得一身汗。

李梵音忍著筋脈被強行擴張的痛苦,倒是難得沒有反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