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不會忘記我的對不對,他們不會忘記我的對不對。”付思源沒有睡,可他演技很好,母親從未發覺過。

付思源不知道母親口中的他們指的是誰,但是邏輯關系他卻理的通透。母親為了一些她很看重的人背了黑鍋,那些人承諾給母親某種報答,所以母親一個人攔下了所有的罪責。

然而,母親回來後,付思源卻始終沒有見到那些母親口中所說的“不會忘記她的”那些人。

父親對母親說,“那些錢我們不要了,你要是再敢跟他們聯系,我就跟你離婚。”父親根本就不相信那些人會還守著當初“沒有白紙黑字”的承諾,等著母親出來還她“人情”。父親害怕了,他害怕母親會遭遇更不好的事情。

然而,這種事說起來簡單,做起來卻很難。試問誰會在背了黑鍋後,不去找那些人討賬呢?沒有人會心甘情願替其他人受過,母親以前是會計,她最是會算賬。

母親入獄的那幾年,付思源家一貧如洗。母親回來後,因為有案底以及精神的緣故再也無法出去工作,她撕了會計證,撕碎了她過去的人生。父親一人身兼數職,最後累得得了糖尿病,家裡的境況如多米諾骨牌一樣,倒了一塊,其他的便接連倒塌。

看著家裡的情況如此惡劣,母親最終冒著和父親離婚的風險,去找了那個人。

然而……付思源笑笑。

然而,母親出獄後與“老友”的重聚,卻並沒有想象的那麼順利。

母親連對方的面都沒見到,她是被紀公館的保安,像是驅趕撿破爛的老太太一般,被扔出去的。

誰會記得母親啊,人都是無心的。

碰壁後的母親精神徹底失常,父親把她送去了精神病院。第二天,精神病院的護士說,有一個人去見過母親,而第三天……母親就從精神病院的六樓跳了下去,死了。

……

水一舟給舒淋河打了一個電話,舒淋河沒有接。那一刻,水一舟知道……吳天說的或許是真的。她打了一輛車,冒著雨從陸家嘴中心穿過。

今日的黃埔江波濤翻滾,好像海神波塞冬要出關一般。雨水打在車玻璃上沒有那種非主流的唯美感,而是胡亂的砸在每個角落,無跡可尋。

付思源深吸一口氣,這些事藏在他心底好多年,無人訴說。母親確實是自殺,不是紀先生親手所為,但他卻是促成這一切的幕後黑手。付思源知道道德上的淪喪,法律無法制裁,所以他用了二十年的時間,走到了今天這一步。

紀公館是紀先生一生的心血,把它搶過來無異於抽幹紀老爺子的血。付思源喜歡看他絕望的臉以及憤恨的表情,那是對他母親最好的葬禮。

然而,這一切卻不是終結。

打從一開始付思源就有點疑問縈繞在心頭,那就是……紀之潭全程未發一語。

付思源知道紀之潭的能耐,但是他不明白紀之潭為什麼會露出一幅漠不關心的表情。按理說在座的這些人,只有紀之潭和紀老爺子有血緣關系。紀之潭不是他的侄子嗎?為什麼他好像一點不在意付思源的所作所為一樣。他不是也對紀公館感興趣嗎?可為什麼他好像一點也不心疼。

那反應,就像是在說,“你做的這些,我早就猜到。你接著玩啊吧,等你玩累了,我再說。”

在聽完付思源的一陣牢騷,以及悲慘的過往後,紀之潭伸手拍了拍紀安章的座位,好像是在寬慰誰一樣,他微微轉動椅子轉過身。陰影裡,沒人看得見他的表情。

付思源只能透過輪廓判斷紀之潭在看著他們。他翹著二郎腿,一隻手搭在桌面上撐著頭,另一隻手五指有規律的點著椅子扶手。

他的指甲敲動的聲響,回蕩在會議廳,那清冷的聲音,有些嚇人。

付思源心裡總有種說不出的滋味,那感覺就好像只要紀之潭一出手,他所精心謀劃的東西,就會變得異常幼稚,付之東流。

所有人屏息,等待著來自神的訓話。

紀之潭笑了一下,淡淡的語氣從黑暗中傳來,“你可知,紀公館有百分之十五的隱藏股份。”

那一瞬間,付思源彷彿被一根銀針穿透了太陽穴一般。

隱……隱藏股份?紀公館的隱藏股份?

怎麼會?

紀遇轉過身,他從椅子上站起來,活動了一下腿腳,插著口袋走向付思源,外面微弱的光打在他的側臉上,好看的要命。他沖著付思源笑了笑,“隱藏股份,當然不能讓你這種外人知道。”

付思源眉頭緊鎖,他十分不喜歡紀遇口中的“外人”這兩個字。紀公館有一半都是他母親的財富,他根本就不算外人。沒有他母親的犧牲,哪有紀公館的今天?紀遇說他是外人,那在紀先生心裡,誰又是自己人呢?恐怕連那位親侄子,都不算紀先生的自己人吧。

付思源沒有說話,他喉頭微動,紀由卻按捺不住,忍不住張口呵斥紀遇道,“紀遇你不要……”

沒等紀由說完,紀之潭陰冷的聲音便不疾不徐的響起,“紀允手上的股權,在我手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