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紹清沒敢問李小白傘廠的地下室在哪裡?生怕她多想,空擔心,她想起了為了瞞過他擔心的身世之謎,她編造出了一對可惡父母的事情,她編造的故事真實到直接讓他無視了她欺騙的可能性。初春的風還帶著涼意,清風拂過,他不緊打了一個冷戰。言紹清不知自己為何在此時此地想起了這件無關緊要的事情,他揉揉眉心,忽然覺得心口一疼,他對小白一片赤誠,她似乎總是對他有所保留。不,準確的說,他身邊的人都是對他有保留的,比如聶同,比如吳寶兒,比如他的母親,一直不肯告訴他,她的過去。

言紹清能想到毫無保留對他的,只有一個人,他踩著淩亂,四處尋找著,看看有沒有地下室的入口。

言紹清的手機叮鈴鈴響了起來,他忙從黑色的大衣口袋裡拿出手機,“小兔崽子,跑哪裡去了?別瞎跑。”

顧遠的粗魯的語氣裡卻帶著深濃的關切,“剛出來,好好歇息兩天,早餐吃的好不好?仔細胃疼。前一段時間忙,你的頭還疼嗎?累不累,你這個小兔崽子,連自己也照顧不好。你要注意身體,”

顧遠一連串的話沒有給言紹清任何說話的機會,言紹清忙打斷了他,“我這麼大個人了,不用你操心,你趕緊再睡一會吧。別累著自己,讓to那個家夥呼呼大睡。”

顧遠語帶不快,“這家夥連個奶粉也沖泡不好,笨手笨腳的。你照顧好自己,多休息,我去抱寶寶。”

“哦。”言紹清頓了一下,覺得還是得問問他,不能這麼茫然無頭緒的在傘廠裡亂找,“對了,你知不知道傘廠的地下室在哪裡?”

“地下室,似乎在傘廠的後門入口。你,”

言紹清害怕他再多問,他忙道:“爸,抱寶寶去吧。”

顧遠還要說什麼,言紹清忙結束通話了電話,顧遠這老家夥雖然囉嗦,可是卻是對他最好的,幾乎沒有任何保留的,坦誠地待他的,他身邊唯一一個坦誠待他的,肯沒有保留關心他的。

言紹清看著空曠的傘廠,他已經走了三圈了,額頭微微有些汗意,言紹清從煙盒裡拿出一根煙,點燃了,倚靠在傘廠的小遊廊下吸煙,他裹裹大衣領子。言紹清很迷茫,他第一次開始衡量,小白對他到底有幾分情意,小白愛他,可是不是奮不顧身的愛,她的愛是有保留的,是主動劃分出差別的。言紹清猛吸了一口煙,憂鬱地看著傘廠裡的一片狼藉,他的心就像此刻的傘廠一樣,淩亂而狼狽,他第一次意識到他愛的李小白,他並不瞭解,他根本不知道她那句話是真,哪句話是假?李小白的身世之謎,讓他很難過,不是因為她身世的反複,千錯萬亂,而是小白不信任他,她隱瞞了他很多的事情和問題。

言紹清依靠著冰涼的牆壁,吸完了最後一口煙,他將煙頭扔在地上,用腳踩滅了,他看著黑色的皮鞋上沾染了些許的煙灰,撇撇嘴。

他雙手掐腰在小遊廊下站了一會,警車的嗚咽由遠及近,一群警察對他敬了個禮,“言先生,我們有搜查令,請你配合工作,先撤出現場.”

言紹清撇撇嘴,沒有說話,只是配合地走了出去,言紹清坐回車裡,隨手扭開了暖氣,他的肩膀被人重重拍了一下,他不知道車後座何時藏了人,不敢回頭,看著後視鏡裡熟悉的人,才鬆了一口氣。

“老家夥,你怎麼在這裡?”言紹清訝異地扭頭看著他。

顧遠冷笑了一下,“還有臉問,我怎麼在這裡?你問我傘廠的事情,我當然就知道你在這裡了,你個臭小子,一點警覺性也沒有。”

顧遠頗為擔心地看著他,“紹清,你這麼多年能活著,還能有番成就,真的是我燒了高香了。”

言紹清見顧遠把眉頭擰成了川字,向來淡定的目光裡深濃的擔憂,他輕笑道:“高香?我看是佛祖保佑吧。爸。”

顧遠微微一失神,眼裡微微有了濕意,他目光向窗外看了一瞬,而後風淡雲清地道:“管他高香,佛祖呢。我讓人放在衣櫃裡的衣服,小兔崽子穿著還蠻合身的。”

言紹清見他岔開了話題,也順著他往下說,揶揄道:“您老人家眼光好,行了吧,關鍵還是我長得帥。”

“像我。”顧遠一本正經地看著他,言紹清不屑地切了他一聲。

“寶兒對你是真心的,小白的事情我們不該懷疑她的,她也是個可憐的丫頭。”顧遠眉心一擰,滿目的愧疚。

“葉子和陳越也是的,”顧遠長嘆了一口氣,他已經爬滿滄桑的臉上帶著厚重的疲憊和悲傷,言紹清不忍心再問他張葉子為什麼自殺了。

“我曾經為寶兒捐助過一個實驗室,沒想到何宇居然會哄勸寶兒為她研製毒品,葉子說是陳越先發現寶兒和他有來往的,但是陳越沒有見過何宇出現過,只是看過他給寶兒發的簡訊,可是發現的時候,已經晚了。陳越為了讓寶兒收收心,就希望你和寶兒在一起,所以小白的身世,陳越捏造了一部分。”

言紹清這才明白小白那次告訴他的身世應該是陳越幫她捏造的,因為她還在掙紮著血緣關系的沖突,所以就騙他了。

“無關緊要的事情,別再說了。”顧遠低垂著頭,用手捂住臉,不再多說一言,言紹清也不說話,漆黑深邃的眼睛望向了傘廠的方向,警察還在緊張地搜尋著。

言紹清拍拍他的肩膀,顧遠還是沒有抬頭,言紹清瞥見了頭頂的幾絲銀發,喉間湧過一陣酸楚。

“老家夥,你像個女人一樣,沒完了,是吧。以後生了孫子,不認你這個爺爺。”

顧遠這才抬頭,眼眶微紅,抬手在言紹清的頭上拍了一下,“你敢,你個臭小子。”

言紹清輕笑道:“呵呵,業界傳奇其實是個娘們,這個訊息傳到媒體上也是蠻勁爆的。”

顧遠瞪了他一眼,“說起媒體,我倒是想起了一件事情。”言紹清挑了一下眉毛,靜等下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