聶同說,言紹清將言氏的所有業務都轉移到了國外,至於那個國家,其實小白也不知道,她從來沒有問過,留在國內陪伴徐惠待産的聶同,她好幾次去看徐惠的時候,聶同在旁欲言又止,見她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聶同咬牙切齒地道:“你還真是狠心,真的一句話也不問。”

李小白聞言只是淡淡的一笑,沒有辯解,也沒有反駁,她或許就是狠心,言紹清離開的這半年,她其實很忙碌。李小白去傘廠給爸爸送飯,這其實是她第一次踏進傘廠,因為以前她總覺得做傘無非就是傘骨,傘架,傘面這些常用的東西。

小白一直覺得做傘這件事很乏味,很無聊。那天,她一進廠就看見了那些精美絕倫的手工油紙傘,這些幾乎被淘汰的傳統技藝真的是藝術,手繪在傘面的圖畫,荷葉,荷花,青蛙,鳳凰,等等傳統國畫的選材,傘柄要經過很細致的打磨。李小白在目睹了做傘的整個流程之後,決定留在傘廠,那時候恰好言氏也解散了,她正好缺個工作。

飛機已經穩穩地起飛了,機艙裡的空調很暖和,但李小白還是為蘇恆拉拉身上的薄毯,蘇恆閉著眼睛,他的頭習慣性地靠在小白的肩膀上,這半年來,他們經常一起去各地辦展覽,傘面的材質,是蘇恆和她共同研究出來的環保材料。

這一次,小白這半年幾乎已經把國內的大小城市跑遍了,展覽的效果雖然沒有預期中的那麼轟動,但是爸爸的訂單卻是多了很多,聶同和李紹東本來的意思是批次生産,這樣再過半年就可以有更多的盈利。而她和爸爸的意見就是發揚傳統文化,金錢還在其次。

“這是咱們第一次到國外做展覽吧?”

李小白不解地問道:“嗯呀,你不是和我一起做了那麼些展覽嗎?什麼情況你還不知道嗎?”

蘇恆有意岔開了話題,其實他本來想問的不是那個問題,“我覺得居然有日本人會邀請我們去做展覽,蠻奇怪的。”

李小白沒有多想,輕笑道:“你還歧視日本人不成。”

蘇恆不再繼續這個話題,他記得有一次,他陪小白去傘廠的時候,聶同和李紹東無意間說起過,言紹清去了日本。

小白正好去了洗手間,她並沒有聽到。

這半年來,李小白一直和他形影不離,對他關懷備至,這是他以前做夢都想得到的,媽媽也不再反對他們交往,他其實很期待的。

下了飛機,已是午後了,就見一個西服革履的年青小夥子舉著他們的名字,李小白一隻手牽著蘇恆,一隻手拉著行李箱。

“你好,我是李小白,你是來接機的嗎?”

那個年輕人忙也自我介紹,“我是ji,我們老闆讓我來接機。”他接過小白的行李箱,小白牽著蘇恆的手,並肩走著。

引著他們出了機場,一輛銀色的商務車停在了他們面前,李小白沒有留意到商務車的後面停著一輛黑色的跑車,隔著窗玻璃,言紹清的視線落在了蘇恆和李小白挽在一起的手,緊緊交扣在一起的手,毫無間隙牽在一起的手。

言紹清緊握著方向盤的手微微顫抖著,這才聶同的話是真的,這半年來,李小白和蘇恆很好,一起上班,一起回家,一起辦展覽,像是連體嬰一樣,形影不離。

言紹清,目光緊盯著那輛駛離的商務車,狠踩了油門,緊跟而去。

到了酒店,李小白先下了車,她扶著蘇恆下車,隨手還替他攏攏身上的羽絨服。

言紹清覺得自己像個傻瓜一樣,等了她半年,以為她會主動找他,她卻漠不關心。

言紹清看著他們相攜進了酒店,小白不時地側臉和蘇恆說著什麼,蘇恆眉宇間依然的溫柔。

“ji從酒店出來,隨手撥了他的號碼。

“好了,只是李小姐說蘇先生看不見,兩間房不方便照顧他,退了一間房。只留了1309這間大房。”

ji在電話那邊等了很久沒有聽到言紹清的聲音,他以為是訊號不好,準備結束通話,言紹清又說道:“明天約得幾點帶他們去佈置展覽廳?”

“嗯,李小姐說最好八點以後再去,擔心蘇先生換床,睡不好。”

言紹清握著手機的手劇烈顫抖著,他深吸了一口氣才道:“好,就這樣。”

言紹清將手機狠狠地扔在了副駕駛座椅上,拉開領帶,想要自己胸口的憤鬱疏緩些,但沒有一點作用,他索性解下了領帶,也扔在了副駕駛上,他還覺得不解氣,狠踩了一腳油門,駛離了酒店的停車場。

言紹清的腦海裡反反複複重複著ji的話,一個房間方便照顧,蘇恆換床睡不好,言紹清覺得胸口處像是被人拿石頭狠狠砸了幾下一樣,悶疼,他喘不上氣了,肺都快被憋炸了。

他們兩個一個房間,一起睡,言紹清想到此猛踩了一腳剎車,掉頭,開回了酒店。

言紹清停好車,見電梯前等了很多人,直接走了樓梯,“噔噔。”他一腳垮好幾個臺階,不一會就上了13樓。

跑了這麼多的樓梯,他稍稍冷靜了點,他倚在樓梯口,喘了一口氣,放緩了腳步,他抬手想要摁1309的門鈴,但是想了一下,就縮回了手,她和蘇恆在房間裡該是怎樣的香豔旖旎,他不敢看,也不想看見,他冷然轉身。

言紹清第一次覺得自己很卑微,在李小白麵前,他就像個乞討者,感情的乞討者,他死纏爛打,揪著她不放,乞求著她賞賜點愛情給他,可她卻極為吝嗇,不肯施捨他一丁點。

言紹清上了電梯,他倚靠在電梯壁上,無意間瞥見了自己的形象,眼圈烏黑,頭發衣服淩亂,因為想著今天要見到她,他像個懵懂的少男那般興奮的一宿都沒有睡,他還計劃了帶她到哪裡遊玩,吃些什麼東西,等來的不過是看著她和蘇恆親密的恩愛。言紹清覺得自己很可悲,誠惶誠恐地等待著施捨的可憐蟲。

剛來東京的時候,言紹清每天都會打電話問聶同,小白有沒有問他的訊息,聶同都插科打諢混過去了。直到上個月,聶同忍不住,告訴了他李小白和蘇恆有多恩愛,他以為那只是聶同的誇大其詞,原來是真的,他空等了半年,不過是等來了莫大的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