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洛克沉靜又倨傲地說:“這次不需要奇跡。我可以救你。”

“嗯。”

冬季的夜晚,來的很快,安靜而冰涼。黑色的越野車快速而平穩的行駛在夜色中。華生幾乎都不忍心看夏洛克了,雖然他臉上的表情一如既往的平靜冷凝。

“夏洛克……”過了很久,安妮才再次出聲。

車廂內太安靜了,所以夏洛克很輕易就聽出她有些沉重和急促起來的氣息。

“我在這裡。”他低聲回答。

“我的呼吸器就在,口袋裡。”

夏洛克知道她有哮喘。華生也知道。他終於忍不住看向夏洛克——呼吸器就在口袋裡,但如果她能拿到的話,就不需要特意說出來了。

夏洛克當然也想到了,所以這一次他沒有說話,不知道是不是無法開口。

安妮喘息的聲音透過聽筒傳過來:“可是,我……我被綁住手腳,拿不到。”她的語氣帶著些虛弱的委屈和可憐。

“我幫你拿!”夏洛克極快地說道,“我馬上就到!”

但是說完,他的語速卻又慢下來,甚至直接將手機拿起來,湊到唇邊:“安妮,我馬上就到,我保證。你堅持一下——為我,可以嗎?”後面一句幾乎稱得上輕柔。

這簡直一點都不像夏洛克了,但是這一次,華生沒有再覺得驚奇。

“好……夏洛克。”她似乎在笑,無論他說什麼,她都想答應。但是聲音已經非常輕,只是反複叫他的名字,“夏洛克……夏洛克……”懷唸的,眷戀的,溫柔的。她都一個多月沒有叫過他的名字了啊。

福爾摩斯先生表現出難得的耐心,每一句都不厭其煩的答應。

最後她幾乎輕不可聞的聲音說:“夏洛克,你想不想知道……一個秘密……”

他立刻接話:“你說。我很想知道。”

安妮就真的聲音輕柔地說:“夏洛克……我真的真的很喜歡……”

但最終歸於平靜。

“安妮。”夏洛克只喊了這一句,握著方向盤的手用力到骨節發白。

沒有得到回應。他不再出聲,只是瞬間將油門踩到底,臉上一片冰涼。

她真的很累,只想閉上眼好好睡一覺。

但是她沉重的眼瞼剛剛闔上,卻又馬上睜開。

因為有一道無比柔和的嗓音在她耳邊說:

“我親愛的安妮,我很抱歉,現在可不是睡覺的時候,如果你現在‘睡’過去,我保證,夏洛克和他養的那隻寵物醫生一走進彭伯裡莊園的大門,就會被我安排在四周的狙擊手打成篩子。”

所以,莫裡亞蒂並不是說說而已,他真的很瞭解安妮。知道什麼樣的威脅對她最有效。

安妮艱難地喘息著,心髒的劇烈跳動聲響在耳邊,幾乎讓她聽不到其他任何聲音。但她還是聽到了,聽到莫裡亞蒂的威脅。

她一點辦法也沒有,強撐著眼皮,用力咬緊下唇,直到口腔裡都嘗到了甜膩的鐵鏽味。

時間彷彿被冬日的寒流凍住了一般,變得異常安靜而緩慢。她努力著,將昏沉的意識從泥潭裡一次又一次踢打起來。

夏洛克,你來了嗎?

不,不要來。不要讓自己受到傷害……

安妮的意識昏沉起伏,但每一次馬上就要跌入徹底的黑暗時,她又馬上把自己逼迫起來。

就這樣反反複複,一次又一次。她終於忍受不住,開始哭起來,細小的嗚咽聲,像被釘在撲獸夾上的幼獸,痛苦,絕望。

優雅華麗的房間裡,一位西裝革履的男士,坐在沙發上,甚至手裡還拿著一杯紅酒,慵懶閑適地盯著面前的顯示器。

真是有趣,一隻瀕死的螻蟻,卻還拼盡全力地企圖保護另一個人。

可憐又可愛的凡人們。

男人身後,突然傳來一陣“嗚——嗚——嗚——”什麼人掙紮呻吟的聲音。

被掃了興致的莫裡亞蒂在沙發上側了側身,看向身後。

在他身後,赫然是一個被綁在椅子上,用黑布矇住眼睛,黑色膠帶封住嘴巴的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