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謝你來得這麼快。

謝謝你,留下來陪我。

眼皮幾乎和身體一樣沉重,剛才精神緊繃的時候不覺得,一旦鬆懈下來,瞬間覺得全身都疼痛難忍。

安妮一點都不想睜開眼睛了。尤其她感覺到,一雙大手在她後背收緊,將她整個按進那個溫暖安全的懷抱裡……

安妮是在自己房間的大床上醒過來的。胳膊和腿上的傷口都已經包紮處理過,她傷得並不重,反而是淋過雨後的傷寒要麻煩一些。

雨已經停了,窗外天氣晴朗,陽光明媚。

安妮一直在床上躺了兩天。離開倫敦的日程也因此被迫推後。但因為這次意外,也更堅定了達西送安妮和喬治安娜離開的決心,只等安妮的身體稍稍穩定便啟程。

溫暖日光從窗簾的縫隙中照射進來,一切的兇險,在這樣平靜安逸的時刻回想起來,就像一場驚心動魄的噩夢。

哈德森太太和華生一起來探望過安妮了。夏洛克沒有來。

柔和晨光從天頂降落下來,落在她單薄的手指上。

安妮躺在床上,出神地望著像水一樣流動在指尖上的光亮。

她非常想念他。

那天夏洛克送她回來時,她並不是全無意識。她記得他小心的把她抱上馬車,又把她抱下來。然後抱著她穿過德波爾公館的大花園和客廳,踩過樓梯,把她放在幹淨溫暖的大床上。

可是相比床,她更喜歡他的懷抱。

她叫他的名字。只是安妮並不確定自己有沒有發出聲音。

她多不想他離開啊。

他像是知道她在想什麼,真的沒有立刻離開,高大的身體蹲下來,在床邊看著她,然後耐心的把她貼在臉上的頭發理好。動作甚至稱得上溫柔。

她記得他手指的觸感和溫度。

安妮還記得,他的指尖似乎還滑過她的眼角,傲慢地取笑:“哭什麼?現在才知道害怕?”

可是安妮沒有意識到自己哭了。即便她真的哭了,那時候,也並不是因為害怕。

他說:“你的膽子不是很大嗎?”

她搖頭,不,她的膽子很小。

他說:“就算那個開膛手沒有殺死你,在這個時代,一場感冒或者小小的傷口感染都可能奪走你脆弱的生命。還有你的哮喘,你真應該慶幸你的哮喘沒有發作。”

所以,他很擔心吧。在一路跑去救她的時候,是不是想了很多不好的情景。

安妮不記得是誰說過,只有真正關心你的人,才會凡事總往壞處想。

她想問他,你能不能不要走?

不管是現在,還是以後。能不能,都不走?

安妮不知道自己有沒有真的問出來。但她知道的是,她再醒來的時候,他確實已經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