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時到了,你該去陌家了。”林霽收劍入鞘,劍穗上綴著的白虎玉墜還在微微晃動。他額間沁著薄汗,晨光裡整個人像柄出鞘的利劍,連撥出的白氣都帶著鋒銳的劍意。

竹青筠蹲在練武場邊的老梅樹上,指尖把玩著剛摘的鳳凰面具。聞言撇了撇嘴:“急什麼,我看哥哥這套‘白虎嘯風劍’才練到第七式呢。”她故意晃了晃懸空的腳,靴尖沾著的梅花瓣簌簌落下,“當年姑父可是能一氣呵成使完十二式的”

“咔嚓”一聲,林霽手裡的茶盞裂了道縫。他琥珀重瞳閃過一絲危險的光:“下來。”

“不下”竹青筠晃得更起勁了,袖中突然飛出一條白綾纏住遠處簷角,“除非哥哥告訴我……”她身形如燕掠起,白綾卻在中途被一道劍氣斬斷,“陌家到底在打什麼主意!”

林霽的劍尖不知何時已抵在她咽喉前三寸。劍氣凝成的白虎虛影正齜牙咧嘴地衝她咆哮,虎鬚都戳到她鼻尖了。

“就這點三腳貓功夫也敢挑釁?”林霽冷笑,劍鋒卻往回收了半分,“當年被吊在祠堂打手心時怎麼不見你這麼囂張?”

竹青筠突然伸手抓住他左腕。那裡有道陳年疤痕,是小時候她放火不小心少了竹家祠堂的一扇窗戶時,林霽替她擋下家法留下的。“哥哥現在也捨不得打我呀”她眨眨眼,指尖泛起青光,疤痕竟漸漸淡去。

“胡鬧!”林霽猛地抽手,耳根卻紅了,“青木回春術是這麼用的?”他轉身就走,玄色勁裝後心溼透了一片——方才那套劍法他其實已經練到第九式,只是不想讓她看見自己喘氣的樣子。

竹青筠笑嘻嘻地追上去,髮間白羽隨步伐輕顫:“姑父又帶著姑姑跑哪兒玩去了?上次聽說他們在南海釣鯤鵬……”

“呵,三天前傳訊說在北境挖雪參。”林霽突然駐足,竹青筠差點撞上他後背,“今早最新訊息……”

他面無表情地掏出一塊留影石,畫面裡一對神仙眷侶正在火山口泡溫泉,“跑到南離火山抓火精去了。”

竹青筠盯著影像裡自家姑姑拿朱雀羽當髮簪的囂張模樣,嘴角抽了抽:“..不愧是姑姑。”她戳戳林霽緊繃的胳膊,“哥哥你是不是羨慕了?聽說陌家小姐...”

“我羨慕個...”林霽的髒話被突然響起的鐘聲打斷。崑崙山巔的晨鐘盪開九重漣漪,這是四象世家議事的訊號。

兩人同時轉頭望向青龍潭方向。竹青筠耳垂的金羽突然發燙,她下意識按住羽尖,卻見林霽的白虎玉牌也在微微發光。

“白虎鏡有異動。”林霽皺眉按住玉牌,“陌家那邊……”

“我去會會那條青龍。”竹青筠旋身化作流光,聲音還留在原地,“哥哥記得幫我瞞著棲月小築的陣法!”

林霽望著那道遠去的白影,突然甩出劍鞘擊向虛空:“看夠了嗎?”

“咔”的一聲,某面水鏡應聲碎裂。姜雲煥的虛影在碎片裡笑得意味深長:“林少主對錶妹真是……情深義重啊”

“滾。”林霽劍鋒橫掃,所有碎片瞬間凝成冰碴。他摩挲著躁動的白虎鏡,心想待會兒得去查查古籍——為什麼白虎鏡照出那丫頭的影子時,會浮現出鳳凰圖騰?

難道四象鏡可以照出原形嗎?以前怎麼沒有?

林霽不知道是因為他的白虎鏡當初被嵐姑姑悄悄地留下了一絲靈力。

崑崙城的那座最高的山峰就是陌家的所在地,竹青筠是直接飛上來的,轉過山道時,整座陌家宅邸如青龍盤踞山巔。大門在夕陽下泛著幽藍光澤,她耳垂的金羽突然發燙——這是感應到同等級血脈威壓的反應。

剛踏上門前青石階,雙龍石雕驟然睜眼。劇痛從骨髓深處炸開,她咬破舌尖才忍住悶哼。袖中鳳鳴弓自行震顫,驚得龍睛閃過一絲遲疑,竹青筠強壓下鳳鳴弓的震顫,抬頭看向龍首。

就在她即將跪倒時,陌千羽的龍紋佩從儲物袋中飛出,穩穩落進她掌心。雙龍立刻俯首,門楣匾額上的“我”字竟短暫變成了“卿”。

卿?

什麼意思?

“有意思。”守門老者眯起昏花老眼,“姑娘這血...竟能燒穿龍威結界?”他枯瘦的手指指向青石階上滋滋作響的血跡。

竹青筠將染血的龍紋佩拋回去:“不如問問你們少主,為何偏要我來。”

守門老者剛要說話,突然躬身行禮。竹青筠回頭,看見陌千羽踏著龍形雲霧而來。他今日著了正式的青龍紋深衣,玉冠束起的長髮間隱約可見龍角形狀的光暈。

“少主。”守門老者深情恭迎。陌千羽點了點頭,看向竹青筠,“隨我來,”

竹青筠擦掉嘴角的血,跟著他走了進去,剛才的血噴到了面紗上,已然不能再戴,她把剛才的面具再次帶上。

“你這面具——”陌千羽回頭看向她的面具,眼神亮了一下。“與你很是相配。”

“陌少主眼睛不好使的話,可以去治一治了。”竹青筠冷笑。白衣配火紅面具,任誰看都覺突兀。但當她轉身時,衣袂翻飛間確有鳳凰翱翔之姿。

“我說的是與你的氣質。”陌千羽看著那雙自帶紅色眼影的眼,與這個火紅色的面具屬實是太相配了。

竹青筠沒有回應,緊跟著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