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坡上腳步聲、貓叫聲、狗吠聲交織在一起, 仔細豎起耳朵聽, 還有另外一種吱吱嘎嘎的聲音, 地裡小果苗殘留的零星幾片樹葉在黑漆漆的夜色裡窸窸窣窣的發出沙沙響聲。

“噓!別叫!”蕭楠抱著懷裡那隻黑漆漆的精瘦的大黑貓, 碧綠眼隨著她的步伐移動,她身後跟著陳亦松,四周散著家裡的那群興奮的狗子。

“汪!”沒叫!

五朵金花和大灰聽話的息了聲,帥哥這家夥仗著寵愛汪的一聲反駁。

見此, 早就想收拾那蠢狗的陳亦松, 趁著夜色, 在蕭楠視覺盲區下, 悄悄伸手快速在帥哥頭頂上拽下一坨毛。然後又乖巧的跟在蕭楠身後不去瞅那蠢狗。

“汪~~!”

山坡上頓時響起了一道悽厲的狗叫。

“帥哥!你裝什麼怪!”果然,蕭楠沒看見陳亦松的動作,以為是帥哥在裝怪, 低聲呵斥它。

“汪嗚~”帥哥低著嗓子嗚嗚叫, 肯定是那臭男人拽它的毛毛, 哼,別以為它不知道他嫉妒它!

“好了好了, 咱們是來揪耗子的,不是來看你表演的。”蕭楠沒心思安慰帥哥,抱著大黑貓朝白天看到的樹苗被啃咬得最厲害的地方走去。

因為害怕打草驚蛇嚇走了山耗子, 蕭楠她們連電筒都沒敢打。

暗夜裡,陳亦松勾起一抹得逞的笑容,融在朦朧漆黑的夜色裡。

白天想了半天對策,蕭楠幹脆去阿爺家把那隻以前經常和小猴子大家的大黑貓抱來捉山鼠。貓是耗子的天敵, 想來可能有用。

農村養的貓可不像城裡的還要絕育,一窩一窩的貓崽下了也有人要,主要是這東西能咬耗子又吃得少。要是換做狗那就沒這麼好說話了,要是遇到一窩子的母狗,有可能直接弄去丟在公路邊。

大黑貓基本上獨來獨往慣了,下午蕭楠去村裡捉的時候廢了牛鼻子老勁才逮住,手上添了好幾道抓痕,最後還是用潭水誘、惑才乖乖的任由她抱上手。

揉著黑貓腦袋上的軟毛,猶如摸著枝頭上的野棉花,暖暖的,軟軟的。此刻大黑貓釘著兩對碧綠琉璃眼,像黑夜中的精靈殺手,耳朵支稜著聽空氣裡那道細微的響動,身子驟然繃緊,彷彿下一刻就要跳出去。

“黑貓乖,咱等下啊!”在蕭楠心裡,貓這動物天生都像妹妹一樣,軟萌萌的,而狗是哥哥,狗必須讓著貓。別怪她這麼偏心眼,實在是再醜的貓要是睜著霧濛濛的眼望著她,她的心頓時會軟成一灘。小時候要是被她看見狗追貓,那狗鐵定被她收拾一頓。

一到臨近山林邊緣的果園,還沒等蕭楠鬆手,黑貓一下子從她手上跳出去,抓都抓不住。

就在蕭楠想跟著它一起跑的時候,後面的陳亦松眼疾手快的抓住她的手:“別亂跑,大晚上的又是山邊,危險!”與此同時,腳下週邊的狗也追著黑貓的無聲無息的腳步跑過去,地面跟著發出砰砰幾聲悶響。

蕭楠:“……”失策了,其實不應該把狗帶來的,不是說狗拿耗子多管閑事麼!

全然忘記了前兩天還讓狗子們費勁抓耗子的事。

拉著拉著兩人的手不知不覺間就握在一起了。

“……”

黑暗中,誰也沒說放開,靜靜的等著前面貓狗們的動作。手心傳來對方溫熱的體溫,暖暖的。幸虧這時看不見對方的面色,否則兩張猴屁股對著那才好笑。

兩人在靜寂的黑夜裡,聽著秋後的蟈蟈鳴叫,曲調悠遠綿長,偌大的空間裡彷彿只有他們兩個人。

良久,身子漸漸被寒冷包圍。

“既然把貓送到山上了,咱們要不要回去?”陳亦松對著黑夜中那道模糊的輪廓說。人和動物不同,即使再好的視力在晚上也只能看見朦朧的影子,除非打著燈光。關鍵是燈光一打,別說抓山耗子了,抓蟈蟈都沒份。

“嗯。”蕭楠沒有異議,只有心裡祈禱黑貓能給力些。

不過……要是深林裡那兩只大雕在就好了。

不知怎的,蕭楠突然想起住在那片崖峰高聳入雲的金雕兩口子,想來它們的崽子已經快開始學飛了吧?就是不知道是一隻還是兩只,聽說金雕的幼崽最後一般只能養成一隻,甚至一隻也沒有。全都折在飛向藍天的那一步了。

兩人像小學生一樣手牽著手走回家,遠遠的,橘色的路燈在夜色裡朦朧暈染成一個圓弧,彷彿在等著遠歸的主人。踏進院門口的時候,兩人不約而同的放開手。

“晚安!”蕭楠笑著看陳亦松。

“……晚安!”

“啪嗒”一聲,橘色的路燈瞬間歸於漆黑的夜色。

整棟房子重新陷入新一輪的沉睡,融入無邊無際的暗夜,孕育著新的一天的生機。

一大早,蕭楠興沖沖的跑到山坡上。

隨後跟來的陳亦松見蹲在地上的蕭楠:“怎麼樣?有沒有效果?”

走近一看,果苗還是有啃咬的痕跡,不過相比前幾天已經好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