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山林裡採摘了一次板栗、核桃之後, 蕭楠就沒再去。村裡的人倒是興起了一股採山貨的風。

原來當時殷奇直播了山林採摘行, 本身他直播間的粉絲就多, 大家一看是貨真價實的山貨, 爭先恐後在網上訂購。蕭楠那點板栗核桃哪裡夠?何況她自己也想留點自家吃,也就沒賣多少,意思意思了十來斤,別看只有十來斤, 曬幹的核桃板栗也要些分量來填。

想起前不久在樹林裡遇到摘板栗的素琴嬸, 蕭楠就上她家問有沒有多餘的板栗核桃。

李素琴也是一個狠人, 入秋後, 山裡的果子紛紛成熟,她每天天不亮就出去採摘,摘下來就在野地裡砸開板栗、核桃的外殼, 一直要持續到大中午才回來吃飯。吃了飯也不歇著, 又出去摘到傍晚。別人嫌棄難摘不掙錢, 她都不怕,想著能掙一點是一點, 她兒子上大學還要學費吶。

每天起早貪黑的,這樣一來,家裡就積了好幾大框的板栗核桃, 顏色也漂亮,就是個頭沒有人家果園裡種的大,核桃也多數是山核桃,一個個沉實得不得了, 要砸開也得費老鼻子勁兒,核桃肉又少。

可是這些都不是問題,人家網友就喜歡,有的開玩笑說,要是在大街上遇到啥歹徒小偷啥的,直接一核桃砸去,也能爭取些時間不是。

李素琴的幾籮筐板栗核桃賣得很快,沒過幾天,買家紛紛秀板栗燒雞,還有的甚至影片表演如何砸開莾實的鐵核桃。倒也不算出乎意料。

陳亦松上次沒吃到板栗燒雞,當時一個個眼睛都吃紅了,哪裡還想得起他,就連廚房裡專門舀起來存放的板栗雞也是在老頭陳定山的帶領下開動的。找了個機會,正好殷奇他老爸也催他回去,耍不了幾天了,於是蕭楠又燉了一隻板栗雞。

邊吃邊聊天,陳芳挺捨不得殷奇這小夥走。過來這幾天,天天都和蕭楠上山挑西瓜下山,明明是城裡娃,卻一點不外道。想到這,陳芳就說了:“殷奇,下次放假還過來,伯母煮好吃的給你吃!”

殷奇吸溜著一坨雞肉,大聲答應:“那怎麼好意思,我吃得可多了。”

“多啥子多,就沖你挑西瓜這勁兒,吃再多都不嫌多。”陳芳笑著打趣道。

“哎呀,照您這麼說,那我這兩天得表現得更加賣力了,否則您不待見了咋辦?”

兩人在飯桌上一來一往說得起勁。卻不知說者無意,聽者有心。

一旁的陳亦松聽到這話,夾菜的筷子明顯一頓,下一秒又若無其事的夾起一顆黏糯嫩黃的板栗。腦海裡突然想起蕭楠上次說要找一個挑得了糞、爬得了大山的“壓寨夫君”,可自己……

頓時,這板栗似乎吃著也沒那麼香了。

下一秒,碗裡突然出現了一塊雞肉。抬起頭,發現是蕭楠。此刻正笑著看他。

陳亦松心情又莫名開朗了幾分。

其他人頓了一秒,接著陳芳幹咳一聲,大家又繼續假裝若無起什麼也沒看到的就吃飯。暗地裡,殷奇撇撇嘴,這兩人,還真是……虐狗,尤其是他這單身狗。

“誒,你最近在幹嘛,整天早出晚歸的?”蕭楠坐在陽臺上,雙手撐著陽臺欄杆,雙腿騰空,目光望著遠方漆黑的天空。秋季的夜空比夏夜冷寂得多,偶爾幾顆星星點綴在黑夜裡,如此渺小,遙遠。

本來不想問的,實在壓抑不住好奇之心。

陳亦松在她身後站定,背部半倚靠在身後的牆壁上,目光緊緊鎖定前方那道瘦削單薄的背影:“在跑一些證件和選址。”他輕輕的說,暗沉的嗓音猶如這冷寂的黑夜,帶著幾分清冷。

“哦。”

驀地,蕭楠突然有些不想兩人關系如此朦朧下去,是什麼時候她也覺得他和自己有關系呢?是身邊的人明裡暗裡撮合麼?

以前幾乎從沒考慮過這個問題,考慮過未來。每天想的只是如何讓生活變得容易些,每天為工作奔波勞碌,而這背後,為的也僅僅是工作後帶來的那紅票子,那在社會上安身立本的東西。

現在,竟然也可以想這些了麼?

蕭楠伸出雙手,身子像是騰空在黑夜裡。只見她朝漆黑的夜空虛虛一撈,然後收回來,開啟緊握的拳頭,裡面卻什麼都沒有。

他和她,也會像這緊握的拳頭麼?看著似乎滿滿的,實則什麼也沒有。

“小心點!”陳亦松看著她的動作,心髒驟然緊縮,生怕她掉下去,兩步跨上去,撈住蕭楠的肩膀,虛虛抱著她。

蕭楠歪過腦袋,定定地看著他:“陳亦松,你真的準備好一輩子待在這個小地方嗎?你的家世,讓你從小傲然在這社會的上層,即便你封閉了自己近十年,依舊有奢侈浪蕩的資本。你,就真的甘願留在這個小地方麼?”

都是聰明人,這句話的背後意義陳亦松心頭一轉,瞬間瞭然。

想了想,他輕輕的說道:

“世間很大,可卻與我毫無關系。憑我的資本,我能封閉十年,也可以是二十年、三十年。所以世界再繁華、再熱鬧,那又怎樣?我只喜歡這裡!”只喜歡,和你在一起!

“真的?”黑夜中,蕭楠笑顏如花,猶如一道亮光,讓這冷寂的黑夜抹上了一絲溫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