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你的夢師父既與外公有此淵源,我相信不需我開口,外公也會出手。”袁小倪環胸側首,一派深思樣,“說真的,若不是確定真有桐家太婆的存在,而且已仙遊,一看那幅面像,我甚至懷疑,這不會是一場因果的局吧?”

“因果的局?”

“我一度懷疑,所謂的桐家太婆會不會是個十七、八歲的少女,故意設桐家此局來開玩笑。”

“你為何會這麼想?”朝雨丹微訝。

“因為若真是一場設局,那畫像上的女孩很可能就是外公要找的人了。”可惜不是。

外公說過,外婆本性有精怪刁鑽的一面,今生若以整他的方式出現,他也不會訝異。

“雲濤劍仙想找誰?”

“我轉世的外婆。外公為與她再圓一場承諾,不惜練‘雲霄塵海’最後也最難的一層關卡,導致走火入魔二十年,最後雖功成,返老還少,人世卻已徹底變調。”

外公最大的慟,就是二十年後酒醒,唯一的女兒已死,他答應亡妻要照顧守護的愛女。

“雲濤劍仙……對妻子倒是挺痴心的。以劍仙的條件,對他死心塌地的過往情人定然也不少吧。”朝雨丹雙目中似見一抹冷光掠過,隨又斂眸專心於琴,“可憐了那些……痴情女了。”

“所以,上天派我外婆來治他,遇上我外婆,偉大的雲濤劍仙可嘗到生平第一次被惡整、被拒絕的苦頭!”袁小倪每想起這一段還是感到有意思。“北巖聖山的先知說我今生的外婆會帶著前世的東西,轉世而來。”

“前世的東西?”好玄呀!“我雖能四藝寄靈,但對生死相隨,約定來生的事,總感過頭,一場今生已是紅塵,塵世苦,何苦再為來生訂下一場苦。”

“來生,有時是了卻今生無法達到的遺憾或心願,外公對外婆有難以放下的執著。”

“就算真有轉世,人海茫茫,再大的執著,又能如何?”

“該說會有一種軌跡吧,可能是身體的特徵或者神韻,當然也可能是名字,或者相近的容貌,總之,會有線索讓外公找到人。”

“那就祝福雲濤劍仙了。”朝雨丹淡然一笑。

對這種事她雖有幾分不以為然,但她不想反駁或打斷袁小倪的話,不知為何她喜歡和袁小倪相處,尤其看她眉飛色舞說話時,她也跟著感到愉快。

“你知道嗎,我外婆可能轉世在北方。”在琴音輕悅中,袁小倪的談興開了。

“你想幫你外公找人?”

“可能不容易辦到,畢竟外婆的轉世是應外公的強烈願力,再由北巖聖山幾位長老扭轉天時而來。”能牽引外婆出現的機緣,應該只有外公。

“因強烈願力而扭轉天時入輪回的靈魂?!”朝雨丹忽閉眼。

“不過你在北方杭沾生活這麼久,可能較熟悉北方各處,所以幫我打聽一下有沒有約十七、八歲,喚這名字的女孩,我外婆本名穆瀟娘,外公卻叫她‘雲彤’。”

因為外婆貌如雲霞奪目,性格也如雲霞多變,平靜時又如晴空白雲,讓人舒服的想在她身畔一整天。

外公是這麼形容外婆自傲、自信又驕縱,慧黠、精怪又刁鑽,集沉穩端莊與狡黠的矛盾性格在一身,美貌與才華是她天生的武器。

琴音一停,朝雨丹抬頭,看向她的神態錯愕又微妙。

“怎麼了?”

“我很好奇,讓你外公如此朝思暮想的人,可有畫像?”

“她是外公刻劃在心的人,任何畫像都比不過外公刻在心頭的模樣。”雖然沒畫像,但是袁小倪努力想了想還有什麼線索,“外公還說過,最無法忍受外婆不在他眼前,哪怕只存一牆之隔,他也覺得那是咫尺天涯的距離,所以,小咫尺也成了我外公送給外婆的小——朝姑娘,你沒事吧!”

琴音忽斷弦,劃過朝雨丹的手指,袁小倪一驚,抽出隨身手絹,裹住她被劃傷出血的指。

“嵐洲夏霖的春末入夜依然沁涼,我聽你音律都亂了,我們還是回轉客棧吧!”

夜涼如水,坐在桌案前的朝雨丹,看著前方敞開的窗戶,眼神落在虛空的一輪明月。

她的房中四周盡是白色碎紙片,雪花般的紙片飄浮在虛空不落,形成無數的紙片漩渦,房內一仍像靜止,她畫下“囚”隔絕外界,沉浸在自己思緒,在她的畫界中,任何聲都傳不出去。

外婆的轉世是應外公的強烈願力,再由北巖聖山幾位長老扭轉天時而來。

……我外婆本名穆激娘,外公卻叫她“雲彤”。

外公還說過,最無法忍受外婆不在他眼前,哪怕只在一麝之隔,他也覺得那是咫尺天涯的距離,所以小咫尺,也成了我外公送給外婆的小名。

“不可能、不可能……”朝雨丹搖頭,隨即沉閉上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