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ter 7

【喻子】

喻子捏著挎包的皮肩帶看著內森尼爾朝她走來。錢斯跟在他後面,離的不遠不近。她可以向他的方向邁幾步,或者轉身離開,但她都沒有,她只是站立在原地。她放在羽絨服口袋裡的那隻手很暖,甚至出了汗,但捏著皮肩帶的手冰涼冰涼。

內森尼爾依然穿著西裝,不過是黑色的,且與昨日不同的是,他在西裝外面套了件同樣漆黑的長款大衣,沒有係扣,那讓他顯得更加高大。他已經走到了喻子身前,還是那副放蕩不羈的表情,哪怕他的穿著職業又得體。喻子今天沒穿高跟鞋,在他面前,矮了一截。他確實挺高的,她想。她的目光從他的眼睛快速轉到他的嘴角,最後落在他大衣的扣子上。那應該是水牛角質地的,亮澤堅硬。

“嗨,寶貝。”男人低低笑著問好。

“嗨。”喻子抓緊了皮肩帶,咬著下唇,仍然心若擂鼓,她抬起頭,看著內森尼爾湖綠色的眼睛,提醒他,“我有名字。”

“好的,寶貝。”他馬上答應,但顯然她的話對他而言毫無意義。

喻子在心裡嘲笑了自己,她松開捏著皮肩帶的手,轉身往公寓樓走。隨口問了句,“你為什麼來這裡?”

內森尼爾沒有回答她的問題。他跟她一起並排走著,走在靠道路的那一側。兩人之間的距離很近,他的胳膊不時會碰到她的。一碰到,她就馬上挪開一些。她偷偷去看男人的表情,不出所料揶揄又賴皮。夜色下,他們好像只是一對普通的情侶。偶有行人從他們身後匆匆走過,或是迎面而來。他們側目,卻不細看。這個時間點,人們要麼急著歸家,要麼有什麼約會。

喻子回頭望了望,錢斯依舊跟在後面,保持著合適的距離。她不太喜歡這種感覺,但終究什麼也沒說。很快就到了公寓樓下。

喻子停下腳步,跟身邊的男人說:“我應該感謝你送我回來嗎?我得進去了……”

內森尼爾盯著她的眼睛,微微笑著,得體地問:“不準備邀請我上去喝杯茶?”

“我以為美國人討厭喝茶。”喻子撇了撇嘴,她其實想笑,因為內森尼爾說“喝杯茶”的時候刻意模仿了她的口音,古怪極了,只是古怪裡還透著可愛。

“人們還說美國人不喜歡足球,但我買下了一家足球俱樂部。瞧,刻板印象是錯的。”他聲音低沉,每一個捲舌的發音都很飽滿。

喻子沒忍住,笑了。她剛想問“你真的想喝杯茶嗎”,忽地憶起她為什麼拒絕他。她撇開臉,強作正色,“不好意思,我泡的茶很難喝。如果你不介意,可以在這裡等一下嗎?我回去拿你的打火機,很抱歉昨晚忘了給你。”

“我介意。”內森尼爾說,而後他突然走近了些,在她頭頂,垂著眼繼續道,“你昨晚告訴我你喜歡我送的花。”也不知言下之意究竟是什麼。

喻子卻不與他對視,她心裡悶悶的,甚至有些委屈。“你為什麼那麼晚回資訊?”她想問這個,但她沒有,如果問出來,她就大大處於下風了。他們真正認識也就二十四小時,他們之間除了一個遊戲一般的吻,什麼都沒有。她所有的情緒都是無理取鬧。

內森尼爾沒等到答複,往後退了一步,他可能準備走了,但他突然說,“我不記得了。”

“什麼意思?”喻子疑惑地抬眼。

“你問我認識幾個安妮塔。”內森尼爾聳聳肩。

喻子諷刺地笑了一聲,“謝謝你讓我知道。”她只認識一個勞倫斯,無論是作為名字,還是作為姓氏。但她認識兩個內特。有人告訴過她,叫內特的男人都是花花公子,之前兩個她不熟悉,而這第三個可能是全世界最著名的花花公子內特。這是她為什麼叫他勞倫斯。還有別的原因,但她不打算告訴他。

“所以公平起見,你也應該回答我一個問題。”內森尼爾理所當然地說。

喻子看著他輪廓分明的臉,覺得這個男人真是狡猾。她微微昂起頭,底氣十足,“可我又沒有那麼想知道那個問題的答案。不算。”

“不想知道麼?那你想知道什麼?”

“我昨天在臺上的表現好嗎?”喻子脫口而出。她一瞬間不知道自己為什麼問這個問題,而她對面的男人眼裡也閃過一點驚訝。

內森尼爾笑了笑,淡淡的,“在那個臺上,你是另外一個人。非常驚豔。”

“謝謝。”喻子有些害羞,她低下頭,“我去拿打火機……”

“輪到我了。”內森尼爾抓住喻子的手臂。

“什麼?”

“我可以吻你嗎?”他一邊問著一邊已經緩緩靠近了。

喻子的臉驀地紅了。男人的氣息近在咫尺,誘惑的味道越來越濃。喻子連忙用手背擋住自己的嘴唇。內森尼爾一怔,大概覺得她的動作太幼稚,他笑了出來,輕聲道,“放輕松,我不是流氓。”

“為什麼?你想從我這裡獲得什麼?”喻子凝視著男人的眼睛問了出來。美好的性與美麗的女人對他而言都是唾手可得的,她很年輕,可能幼稚,可能天真,但還不至於蠢到相信他對她一見鐘情了。

內森尼爾沉思了幾秒,眼睛深不見底,“這個問題我下次再回答你,但你得拿東西來換,我是個商人,寶貝。”

喻子張了張嘴,卻失聲了。他轉而快速在她額頭上輕輕親了一下,“直到下一次見面。”他溫柔說道,“晚安。”然後不等她反應,他就離開了。

喻子轉過頭,看著他的背影,她不知道是不是錯覺,那個背影看上去有些寂寞。錢斯不知道從哪裡閃身出來,跟在了他後面。內森尼爾勞倫斯始終沒有回頭。

他今晚回紐約,他說的,直到下一次見面,他說的。但當他回到曼哈頓,也許很快他就會忘記她。喻子刷了鑰匙,進了公寓樓。她仍然沒有把打火機還給他。他明明說“還回來”。

【李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