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目光

娜古看著眼前坐在地上低垂著頭沒有任何反應的哈摩因, 在說完實情後他已經這樣沉默了很久，久到娜古開始後悔自己果然還是不該現在對他說這些事情。

“哈摩因……”又過了會兒娜古才小心翼翼的開口，她跪坐在哈摩因的身前偏頭看他的臉色“哈摩因？”

還是沒有回答她, 這時候娜古也不敢亂說些什麼多餘的話，她只能在旁邊等著哈摩因先開口，其實她還有想過如果哈摩因會忽然站起來沖出去打算找阿祖蘭算賬, 那麼她就要用全身力氣抱住他的腿……不能讓他那麼沖動才行，當然有其他可疑的舉動也不行。

就在娜古緊張又不安的時候哈摩因的頭終於動了動, 他抬眼看向娜古嘴巴張開了條縫，但是沒有說話。

“怎、怎麼了？你想說什麼？”看哈摩因終於有些反應的娜古更加緊張了, 她伸手握住哈摩因的手掌，明明他才曬完太陽沒多久但這時候手已經變得有些冰涼“我會聽著的。”

哈摩因下意識的反握住了娜古的手, 但目光又再次垂了下去：“……”

女孩正焦急的盯著他, 但面對娜古的擔心他也確實不知道現在自己該說些什麼好, 心裡的感覺很複雜, 有憤怒也有悲傷，還有種‘果然會變成這樣’的漠然，小時候他的確是全心全意的相信自己有機會能夠擺脫身上令人惡心的血統，但隨著時間推移他都已經有些麻木了。

尾巴徹底被砍完的那天下午, 他痛得奄奄一息躺在草墊上面的時候曾經想過不如直接死了好了，但那念頭很快的就消失了，因為他還是抱有一絲絲期望。

但現在看來那一絲期望完全就是笑話, 哈摩因嘆了口氣將自己的頭抵向娜古的肩膀，他還是很慶幸這時候有娜古在身邊陪著他。

哈摩因這類似於示弱的舉動讓娜古很心疼, 她想說點什麼安慰安慰哈摩因，可是又怕說錯話讓他更傷心，最後也只能用空著的手環住他的背拍了拍，結果這個舉動讓哈摩因伸手將她整個人抱進了懷裡。

“我覺得好累。”哈摩因抱著娜古，將頭埋在她脖頸之中悶悶的說“在你看來我是不是也很好笑，被那群人騙了那麼久。”

“不會……怎麼會好笑，明明是他們騙你不對。”娜古緩緩的拍著哈摩因的後背，想要盡可能讓他好受一點“你比那些人好多了。”

“……”哈摩因環著娜古的手又收緊了很多，他的聲音變得十分沙啞“我想去殺了阿祖蘭。”

娜古嚥了咽口水，果然哈摩因還是會這樣想……不過會這樣至少比想要自殺好：“如果你覺得這樣做能讓你好受，那麼我會幫你的，我們殺了他然後去其他地方吧，好不好？”

“這和你沒關系。”哈摩因終於松開了抱著娜古的手“你就留在這個村子裡。”

什麼意思，是說要自己殺了阿祖蘭然後離開這裡麼？那怎麼行那怎麼行，娜古唰的一下反抱住哈摩因的手臂：“怎麼會和我沒關系，你的事情都和我有關系！而且不要丟我一個人在這裡啊……”

“多伽羅會照顧你的。”

不要說這種像是要視死如歸的話啊，娜古心裡的不安都要從嗓子裡面溢位來了，她害怕哪天晚上睡覺的時候哈摩因會偷偷溜出去殺阿祖蘭，殺了阿祖蘭然後逃跑還算好的，怕的就是被阿祖蘭發現然後捉住。

“不行，我知道你很生氣被騙，但是、但是……”但是了半天娜古也沒但是出個所以然，她很能理解哈摩因想要報複阿祖蘭的想法，正因為理解所以才不知道該怎麼勸阻他，所以現在也只能憋悶著看向哈摩因“我們等你的病和傷好起來再來商量阿祖蘭的事情好不好？現在也不急這一時。”

哈摩因沒說話，但很明顯他沒有聽進去娜古所說的提議

“等祭祀過後多伽羅就能拿到可以讓你尾巴重新長出來的藥，舊傷口一直痛著也不是辦法對不對？會影響你行動的。”娜古盡量用最溫和的語氣安撫哈摩因“然後……然後等傷好了我們再想辦法報複阿祖蘭，所以只是把時間推後了而已。”

“好不好？”她幾乎是用乞求的眼神看著哈摩因，希望他能願意稍微松動哪怕一點點。

“我不想它再長出來。”哈摩因感覺很不舒服，因為他現在竟然在和娜古談論他尾巴的事情“很惡心。”

“可是不長出來你的傷口會一直痛啊，萬一以後再痛出些其他毛病怎麼辦？”哈摩因的拒絕娜古是料到了的，雖然她真的不認為哈摩因和周圍的人又什麼區別，硬要指出區別的話就是哈摩因真的比那些人好太多。

“讓它痛著就好，我不在意。”

“我在意啊！”

娜古惱火的揪住哈摩因的胳膊：“我之前一直沒問過你是覺得可能以我的立場來問你這些事情會讓你覺得唐突覺得不舒服，甚至因為我問太多而討厭我，可是我現在覺得我一定要問出來，因為我在意你的事情在意得不得了。”

意料之外的對話讓哈摩因微微睜大了眼睛看向娜古，女孩這時候也十分認真的回望著他，她的瞳孔裡就只倒映著他有些狼狽的面容。

“你為什麼那麼想要變成人類？在你的以前到底發生過什麼事情才會讓你覺得自己的血統很惡心。”娜古一字一句清楚的對著哈摩因說了出來“我想讓你明白我真的很在意你，所以這些關於你的問題我無時不刻都在思考著。”

“以後也不要再懷疑我會不會覺得你可笑和惡心了，我從沒有那麼想過。”

娜古望著哈摩因金色的豎瞳：“你覺得自己和其他人不同，我也明白，因為這是事實，但這只是種族不同而已啊，鳥分很多種魚也分很多種……你僅僅只是和他們不一樣而已，為什麼要這樣厭惡自己？”

“你不明白。”哈摩因迴避了娜古的目光，他想要把自己的手臂從娜古懷裡抽出來，但女孩更加抱緊了。

“那就讓我明白。”

娜古死死的抱著哈摩因：“現在你覺得我煩和討厭也無所謂了，我只是想明白你到底在想什麼，求你了。”

“哈摩因，求你了……”

作者有話要說：

明天也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