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二十九、刻骨銘心

畢業後，我在家鄉一政府部門當了一名小職員，在寂寞、迷茫而憂傷的日了裡，對阿霞的思念一直伴隨著我；阿霞始終是我歡樂或痛苦的源泉。但在這歡樂和痛苦過後,我心中依舊茫然一片——這使我開始把時間更多地轉移到對現在和末來的思考上。

有一天——記得那是一個晴朗的星期日，我獨自爬到了鄉村北面的那個山坡上。當我坐在一塊光滑的石板上，長久地眺望著眼前的村莊、平原和遠山時，對阿霞的思念之情又向潮水一般向我湧來；我的眼前又閃現出往事的一幕幕……我心中歡樂又痛苦了一陣後，又仔細地回想了一下自這以後的一些往事。我發現，雖然我的思維極力回到從前，但我每天都有新鮮的事物發生；這些日子在一天天地過去；而我依舊是原來的我，我的命運並沒有改變。這使我摹然想到：整個世界都在不停地運動和變幻著；時間一去不複返，那些已經失去的，就永遠也不會再來了；以前的歡樂和痛苦固然會存在於我們心中，但它們並不能對我們的末來預示著什麼；把握住了現在，才等於把握住了末來——幸福之泉正是透過這條渠道才會奔湧不息。我摹然對自已已失去的青春和愛情而痛心疾首。我覺得，我再也不能浪費光陰了，應該好好地把握住現在，使自己的末來有一個美好的歡樂的前景。而在那種虛浮、拖沓、效率低下的工作方式中，我寶貴的光陰在一點一滴地被浪費，我越來越感覺到自己前程的渺茫——我終於忍不住環境的壓抑而離家出走。

自離家出走一直到現在，已將近一年的時間了。我從家鄉到廣東，又從廣東折到北京，幾行遍了大半個中國。這次的離家出走，雖然使我吃了不少苦頭，但也讓我大大開闊了眼界。我親眼目睹了城市和鄉村、南北雙方在經濟、文化和思想意識形態上的差異，也深刻地體會到經濟的發展對社會文化和思想意識形態的深遠影響。其間我碰到不少青年男女，他們有的自甘墮落，有的麻木不仁，有的安於現狀，有的竭力進取卻缺乏正確的人生方向。對待男女私情他們也有形形色色的方式：有的一面緊閉自己的心扉，一面苦苦等待心愛之人前來敲啟；有的一面和異性卿卿我我，一面又渴望找到屬於自己的純潔無瑕的愛人；有的慣於手段和伎倆，騙取對方的感情和青春然後一走了之；更有甚者只拿青春當賭注，來埋藏自己的前途和愛情。我對此皆已不屑一顧。我心中一直保留著對阿霞的思念之情。其間有幾個對我很不錯的女孩，但終因激不起我對阿霞那樣的情感而不了了之——我心中依舊滿藏著愛，但已不是針對某一個人，而是針對某一些人，而且大有往外延伸的趨勢。我只希望好好把握住自己的現在，坦然、真誠地面對生活，努力實現自己的理想和前程。

我們的理想和前程應在何方？自開始思考這個問題一直到現在，它一直在困擾著我，至今我也沒有想出關於它的一個完美答案。我離家出走，舉目無親，靠辛苦勞動所換來的微薄的薪水來養活自己，遠沒有自己在家工作時的舒適自在。可是，我卻實實在在地感受到了這個活生生的社會，它的紛繁複雜、瞬息萬變；每個人都以自己獨特的生活方式活在這個世上，走著一條與眾不同的人生之路。那麼，我應該走怎樣的人生之路呢？

如今我已經認識到，雖然我只是社會中的一員，但我的所作所為對於這個社會、對於這個社會中的其它人均不無影響；我必須努力走好自己的每一步，做好自己的每一件事情；我便是自己生命的主人，我能扼住生命的咽喉，戰勝生命中的一切困難，使自己的人生道路按照任何一條我所想象的方向延伸——但我活著應該有自己的特色：決不會去模仿和追求任何一個人。我的這一生應該是這樣度過的：當我在耄耄之年回首往事時，應該覺得沒有愧對自己的生命，沒有愧對這個社會中那些受苦受難的人民。

我們不得不承認，我們是幸福和自豪的一代：改革開放的春風給中華大地吹來了勃勃生機；我們比以往任何一代更有廣闊的自由搏擊和發展的空間；我們的祖國也正在以強勁的勢頭迎來一個又一個年頭；香港和澳門勝利回歸，祖國統一大業指日可待。我們是世紀交替的年青人，二十一世紀的光陽大道正在向我們敞開。在這幸福的大好時代裡，更堅定了我們建設祖國和家園的信心。我們青年人更應該朝氣蓬勃、信心十足，對前途充滿嚮往。我們應該目光銳敏，能分清精華與糟粕——要愛，便愛得坦坦蕩蕩、轟轟烈烈；要恨，便恨得清清白白、入骨三分。我們應該用閃光的思想來充斥自己的頭腦；我們要能努力進取，掌握這個社會的主導思想，把持這個社會的方向。我們應該知道，只為自己一個人活著——延伸一點只為幾個人活著，這太簡單，也沒有什麼意義；難的是為許多人而活著。我們應該知難而進——生命的真諦就在於此。當你經過一番努力，一個個困難在你面前迎刃而解，然後你登上成功寶殿，摘下那累累的屬於你自己、也屬於別人的成功之果，辛福之泉蕩漾在你、也蕩漾在別人心中的時候，這該是一件多麼令人快意和興奮的事！我們年青人應該有這樣的精神和毅力；我們體魄強健、精力充沛，能夠、也應該能夠做到這一點。

時至今日，我已投入到為自己的理想和前程的努力中，但對阿霞的思念卻從末停止過。那些歡樂或痛苦的回憶時常交織在我心中，使我心情暢快或羞愧難當。阿霞本是一位美麗、純潔、善良的姑娘，但她性格的兩重性卻在我心中刻下了印痕：一面是她的善良與真誠，一面是她的虛偽與惡毒——也許這是因為阿霞太傷我的心了。其間還有許多關於阿霞的疑問，但對我卻已永遠是一個謎。

盡管阿霞傷了我的心，但我並不記恨於她；想反，我只會思念她直至我生命的最後一息。我感謝她在我生命最困難的時期，給了我一份如幻似夢的歡樂的震顫。更重要的是在這過後，我眼前的天空似乎開闊起來，這使我看到了黑暗中希望的曙光，給了我前進的勇氣和力量，使我一度從萎糜中振作起來。

在我的一生中，已經沒有誰能象阿霞那樣勾起我如此溫馨和美好的回憶了；在今後的漫漫征程中，我也不會去為愛情苦苦追求。愛情隨緣而來，也會隨緣而去。順其自然、坦蕩交往、敞開心扉、大膽表露，正如春暖花開——這才是大自然，也是人類愛情的永恆法則。

阿霞只在我心靈的波心上投上一片絢爛的雲彩，便離我遠去了，但留下我的，卻是永久的思念和回憶。阿霞雖曾傷了我的心，但這無損於她在我心目中的美好形象。我永遠也忘不了阿霞；我忘不了她那婀娜的身姿、璀璨的笑容，忘不了她那如歌般的聲音、美麗溫柔的眼睛，忘不了那如春風拂動般心靈的震顫、那如幻似夢的憂愁和喜悅。在今後的漫漫征程中，無論在何時何地，也無論滄海桑田，我都會為她默默地祝福。

又是一個春於來臨了，萬木吐綠，百花盛開，一片生機盎然的景象。春去春會來，可我那純潔的初戀，那種微妙的、強烈的心靈的震撼，那難以名狀的憂愁和喜悅，我那美麗、善良、純潔、可愛的姑娘——我心中的春天，它們永遠也不會再來了。我後悔自己沒有男子漢的氣慨，不敢向阿霞表白心中那蘊藏已久的愛，不敢去接受阿霞那也許是愛的表示。在雪地裡，當阿霞向我伸出手臂，我怎麼就不敢握住她那隻溫柔的小手；在咖啡屋的小單間裡，當阿霞向我的嘴裡塞餃子時，我怎麼就不敢去吻她那美麗的臉龐；當我們在小店裡，阿霞要我說出對她的印象時，我怎麼就不敢對她說我愛她啊！……就是在離開a城的前一天晚上，如果我能敲開咖啡屋的房門，向阿霞表白我那蘊藏已久的心思，可能後果也不至於此……

可當我意識到這一點時已經太遲了，一切都已經太遲了。如果阿霞心中也蘊藏有對我的愛，她不會原諒我，永遠也不會原諒我。

展望末來，我心中充滿嚮往，卻又不免迷茫而憂傷。我的理想和前程尚可追尋，但我將在何處尋找那純潔無瑕的初戀，將在何處尋找如阿霞那般美麗、善良、純潔、可愛的姑娘，又將在何處尋找那熾熱而真誠的愛啊！

——全書完

一九九八年五月二十八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