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十二、心潮澎湃(第2/2頁)

“這是怎麼啦？”我心想：“我不是要自然地和她交往，對她熱情一點嗎？”

阿霞一來便快活地說笑著，兩張美麗的臉笑成了兩朵燦爛的鮮花。她的每一句話、每一次笑聲、每一個動作卻是那麼的親切自然。

“阿霞真美——她應該快快樂樂、自由自在。”我心想。我想起了自己那兩張又黃又瘦、顴骨突出的臉，“可我卻活像個癟三——命中註定我不能象她那樣快樂消遙。”我悲哀地想道。

阿霞說笑了一會便靜靜地坐在了我身邊。我們默默地坐著。阿霞向我傳來的幸福之情象泉水一樣在我心中叮咚流淌著。此時此刻，一切憂愁煩惱都被我拋到了九霄雲外。“阿霞能感覺到我的心情嗎？”我心想：“她也有同樣的感受嗎？”

望著阿霞那可愛的身影，我思潮湧動。平生見過的女孩很多，但沒有誰能象阿霞那樣，將我心中積藏的情感，霎那間中象波濤一樣被洶湧激發出來。這突如其來的情感給我的心靈帶來了幸福，但更多的卻是澀澀的苦水。自從遇見阿霞以來，我一方面渴望著、期盼著，默默地感受著她向我的心靈傳來的幸福，一方面又情不自禁地冷淡和疏遠她，為自己的前程和容貌而痛苦萬分。這就好比發現了高山上的一朵雪蓮花，我仰慕她的名貴與純淨——我能見到她晶瑩的花瓣閃耀的光芒，聞到她散發的馥郁的芬芳。於是我小心地探身上去——道路愈來愈險峻，我一次次地感到難以勝任，但我始終是艱難地向前探尋著——也許有一天我真的力不從心，但縈繞心頭的那種新鮮、渴望的感覺，卻能一次次地給我以前進的力量。

我很想和阿霞說話，但不知說什麼好。許多話從我心裡流到嘴邊又被我嚥了下去。這種隱藏的變化阿霞是不會覺察到的。我好不容易鼓足勇氣說了幾句話，但都被阿霞無打採的回話給擋了回來。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呢？”我心想。阿霞不象以前跟我有許多話了。

中午我們在一家小店裡吃麵條，阿霞就坐在我對面。我不時望望她；阿霞始終沒有看我，而且表情很冷淡。

我們一回來就坐在了小店裡。離上班還有一段時間。阿霞在我身邊坐了一會兒便出去了，好久都沒有回來。我象失魂落魄似的。天漸漸暗了下來，本來陰冷的天氣變得更壞了。一開始是風兒變大，陰冷的風從門外呼呼地灌進店裡；我坐在小店的角落裡，卻還是被風吹得瑟瑟發抖。後來下起了雪子，打在門前的帳棚上發出“沙沙”的響聲。我心裡愈來愈陰沉，又變得思緒紛亂起來。我想起了我那溫暖卻貧窮的家、令我羞辱和痛苦的學業，想起了前方我雖欲奮力拼搏卻找不著方向的道路，以及心中對阿霞那膽怯而苦澀的愛……想著想著，淚水又在我的眼眶裡打著轉……我感到很疲倦……我趴在櫃臺上迷迷糊糊地睡著了……

當我醒來時感覺身上更冷了。我不停地打著寒顫。天空變得更陰暗，小店裡的視線已變得模糊不清。我起身到店外活動活動來暖和身子。隔壁的店主見狀拿了一件大衣過來，我推辭了一會還是穿上了。

穿上大衣後，身子立刻感覺暖和多了。我的心情好了些；但不見阿霞我的心裡空空蕩蕩。我期盼著阿霞早點回來，但等著等著不見她的身影，我又胡思亂想起來。“阿霞對我冷淡了。”我心想：“瞧瞧自己的模樣吧——阿霞怎麼會看上你！”想著想著，我的眼睛又濕潤了。我心中隱藏的苦水又象潮水一樣傾湧出來。

我極力壓抑自己的情感——我不想讓別人知道而使自己不知所措。坐了一會我感到口渴，想上外面去買點喝的。路過隔壁小店時，我看見阿霞和小偉面對面地坐在店裡聊天——她們那種親熱的場面令我非常難過。我出了拱形氣球門，在街道上漫無目的地走著；我既傷心又羞辱，腦子裡一片空白。冷颼颼的風從衣領、褲腿直鑽進我身上，使我不停地打著寒顫。我看見一個廉價售酒的攤位，突然有想喝酒的念頭。我上那買了一瓶最便宜的葡萄酒。

我又買了一袋花生米，回到小店裡自個兒邊吃邊喝起來。幾口冰涼的酒下肚後全變成了苦水。我一口一口地喝著，心裡盤算著阿霞該回來了，可阿霞好久都沒有回來。想起阿霞和小偉說話時那親熱的樣子，又想起自己的家境和前程，我心裡一苦，喝得更兇了。我一口接一口，竟把那瓶酒喝了個瓶底朝天。

喝完後我便感覺頭有點暈，過了一會兒身子也輕飄起來。我到店外溜達一圈想清醒清醒頭腦，但回來後頭更暈得厲害。我渾身酥軟，覺得很累很累……我又趴在櫃臺上迷迷糊糊地睡去……

當我再次醒來時，阿霞正靜靜地站在一旁看著我，那關懷的眼神讓我既高興又心酸。我假裝揉眼睛，偷偷地擦了擦眼角的淚痕。

“到上班時間了。”阿霞輕輕地說。

“哦。”我有氣無力地回答。

我想站起身，只覺兩腿發軟，我索性又坐了下去——我避開了阿霞的視線。

今天下午的上班時間過得很長。由於天氣很壞，幾乎沒有什麼顧客。一下午我都坐在店裡胡思亂想，悽婉迷茫的心情一直籠罩著我。

“什麼時候關門？”不知什麼時候，阿雲在一旁小心地問我。

“五點吧。”我回答說。

“五點早就過了。”阿雲說。

“那就回去吧。”

我收拾好東西，鎖好店門。阿霞在一旁靜靜地看著我。

我推上腳踏車準備離開。

“喂——你別騎腳踏車了。”我聽見阿霞在身後焦急地說。

“沒事。”我淡淡地回答。阿霞的關心並沒有改變我的心情。我再也不想在這裡多呆一分鐘，兀自騎上車走了

一路上我的頭暈得厲害。我感覺自己的車左搖右晃，但還是安全地到了校。我一回宿舍便上床就寢。

我不知道自己是什麼時候睡著的……我的眼前出現了一幅奇異的圖畫，象有許多亂麻在抖動——接著是一列平行的波浪線在移動——再接著是直線……速度越來越慢，到最後什麼也沒有了……中間我醒來一次，隱約聽人說已八點多了。我躺在床上——我說不清自己是怎樣的心情，只知道自己的眼眶裡溢滿了淚水——我並沒有想到阿霞……過了好久我才迷迷糊糊地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