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朝詩人曾在《近試張水部》中寫到:“洞房昨夜停紅燭, 待曉堂前拜舅姑。妝罷低聲問夫婿, 畫眉深淺入時無?”

林黛玉坐在梳妝鏡前,看著鏡中的自己,總算是明白這首詩裡頭帶著的情意。她心中微帶忐忑, 哪怕鏡子裡頭的她妝容已經是最盛之時,甚至連眼角眉梢滿滿都是喜慶, 可卻也難以撫慰她心中的緊張情緒。

正在裡頭換衣服的許之嵩隱約看到林黛玉坐在梳妝臺,已經有一會兒了,似乎是在發呆,掀開簾子就走了過來。“娘子,要不要為夫為你畫眉?為夫丹青還算不錯, 定不會糊了你的妝容。”這才一天的時間, 許之嵩已經能夠很自然地轉換了稱呼,這個在床上叫了無數次的稱謂,成功讓林黛玉紅了臉。

昨晚他圓了這麼多年的夢想,一覺到天亮,如今只覺得神清氣爽,也有心情跟林黛玉調侃。

可惜, 他的心情並沒有傳染給林黛玉, 哪怕已經準備了很多東西, 哪怕已經在心裡演練過很多次,哪怕跟許家的長輩們不是第一次相處, 可林黛玉心裡頭還是很緊張。

過了昨天,她的身份已然不同, 作為新嫁娘,今天她的任務還是很重的。

“擔心?”見她一直不說話,許之嵩便走過去輕輕摟著她的肩膀,在她的唇上偷了個香,惹來她的白眼也不在意,“沒事兒的,祖母最喜歡你了,爹孃對你也很滿意。至於嫂子們,處得來就處,處不來就少來往,也沒什麼。”

反正他的姐姐們都已經出嫁了,家裡也沒什麼難纏的小姑子,至於長輩們,他相信,他們對林黛玉絕對是滿意的,肯定會對她很好很好。

不過,很顯然,許之嵩的安慰是不起作用的。

她微帶著羞赧被許之嵩拉著往外走,從他們的小院往祖母的院子走去,連廊裡頭已經能看到忙碌的下人們了。天剛剛亮,大喜的日子,大家得了賞錢,臉上都帶著笑容。

而霍氏的院子裡濟濟一堂,大家都在等著見新媳婦呢。

老爺子也難得從道觀回來了,看著他白發長須,穿著顏色偏素的長衫,頭頂挽著的簪子也是白玉的,看著倒是頗有幾分世外高人的模樣。

許道郢的哥哥們沒能來,可每家每戶都有代表在,大家昨天喝了酒,今日早早又起來,精神有些不濟。好在都是親戚,因著許之嵩成了進士又成了親的關系,都十分高興,難得聚在一起,三三兩兩湊在一起聊天。

古代的宗族觀念還是很強的,族裡頭的孩子能有出息,證明他們後繼有人,枝繁葉茂才是家族發展的正確趨勢。為此,哪怕有幾個不是許道郢這一支的,也都樂呵呵地坐著一起等待新人敬茶。

當林黛玉踏入霍氏的屋子時,只見裡頭坐著一大群人,富麗堂皇裝飾加上衣衫華美的人們,這應該是她跟族裡頭人的第一次見面。手心已經冒汗的林黛玉,微微僵硬的在許之嵩的帶領下來到霍氏與許老爺子跟前跪下。

心理建設做了很多很多,可林黛玉還是有些僵硬,硬撐著從老嬤嬤手裡端過放著茶杯的託盤,恭敬地高舉在頭道:“請祖父祖母用茶!”

霍氏自然不會難為她,許老爺子也是一樣,兩個老人家意思意思地抿了一口茶水,之後又從貼身伺候的人手裡拿出早就準備好的見面禮,放到託盤裡,就算是禮成了。霍氏給的除了紅封之外,還有一個匣子,裡頭放著的是每個孫媳進門她都會送的一套首飾。

站在劉氏身後的小劉氏見狀,鬆了口氣。其實她挺怕祖母會為了給林黛玉做面子,特意送多些東西給她撐腰的。可到底她才是長媳,若是林黛玉太過出挑,她這個長嫂就真成笑話了。

許老爺子給的紅封,看著挺厚實,可錢到底只是錢,倒也沒引起多大注意。

林黛玉跟著許之嵩,將長輩一個個輪著敬了茶,領了改口費,這才將自己準備好的禮物一一孝敬。給霍氏的是兩條顏色鮮亮的抹額,老爺子的是雙護膝,繡工頗為了得,十分精緻,大家滿口誇贊。

而劉氏與許道郢也都是繡品,大抵這個時候的女孩子,給的也都只是這些東西吧。德容言功無不具足,倒讓來的幾個嬸娘十分羨慕。劉氏的這個媳婦娶得好啊,兩家人是知根知底,家世相當,性情又十分溫和,靈氣十足不說,這些女孩子該有的也沒落下,真真是羨煞人也。

等家裡的晚輩們也都一一見過之後,才移步客廳用膳。一大家子分了好幾桌,年輕人聚在一起,也挺多話聊的。

林黛玉卻不得空,這頓飯可都是她張羅的,除了斟酌了很久之後才定下來的選單,如今坐著的每一桌人的需求都要照顧到,要不是她先前在家訓練出來了,這會兒可是要抓瞎了。許之嵩看著林黛玉忙前忙後,有些心疼之餘,更多的是感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