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慢地,林黛玉的病好了,能下床之後,她一邊適應身份,一邊探索空間,小日子過得優哉遊哉。

這個父母雙全且和美的家庭,讓她漸漸生出不一樣的感悟,性格也較之前開朗了許多。也漸漸忘卻了從前在賈府的種種,林黛玉安慰自己,前世且當過眼雲煙吧。

時值冬日,大雪漫漫,屋子頂都是積雪,滴水穿石,冰淩子一條條倒掛著,晶瑩剔透的。林黛玉身上穿著兩件厚襖子,整個人包的圓滾滾的都頂不住這寒風淩冽,腳上踩著舅舅尋來的鹿皮靴,戴著母親做的帽子,每次出門都是全副武裝。

學堂裡頭的冷,簡直是能鑽進骨子裡。每日起床都需要極大的毅力,好不容易打起精神換好了衣服,踏出房門也需要勇氣。愛幹淨的林黛玉,冬日裡也願意洗澡,每每熱水上身,她總覺得渾身竟都是凍肉一般。

這北國的風光是林黛玉從來未曾見識過的,能出門之後,她也曾找過史書,找過傳記,想尋一尋自己上輩子留下來的痕跡。

找了很久,最後卻在一本話本裡找到了自己前世的一切,很荒唐吧,像是看故事一般,將書讀了一遍,忍著淚水,只翻到了自己身亡的那一頁,林黛玉便停住了。冰雪聰明的她自然是看穿了許多從前不願意看清的問題,回想前世的種種,想到如今的父母,以及現在的生活,林黛玉還是漸漸學會放下。

雖然如今生活不如從前富裕舒適,可在林父林母的呵護下,卻過得比從前幸福百倍。

林家的家境一般,父親雖是官宦子弟,可家族凋敝,到了他這一代,僅剩他與一個庶弟,其他親戚都沒什麼往來了。原本林蔚風是衙門的一個辦事員,後來身子不適,便辭官閑賦在家,緊靠著從前的田地出息過日子。

母親徐琅予出身書香世家,她姥爺還是朝廷最後一批舉人,只是在這桐城裡,也只能是小心翼翼地低調過活。倒是母親唯一的哥哥,林黛玉的舅舅徐琅曳,目前還算是混得不錯,娶了牛將軍的女兒,仗著這個關系,在駐軍裡混了個不大不小的官,勉強算是擠進了上流社會,兩家人的日子也因此好過些。

而林黛玉今年十五歲了,及笄禮剛剛過,一直以來都是跟在父母身邊,讀書習字,學習女則女誡。舅舅家的表姐徐蓉跟得上潮流,一年前就上學堂讀書,林黛玉眼熱得很,跟家裡長輩提了提,卻被母親嚴厲拒絕,這才大病了一場。

等她病好了之後,林母倒是鬆口了,於是,林黛玉初來乍到,便開始跟著表姐去不遠處的女子學院上學。

也好在是大病了一場,性子變了這許多也沒人懷疑。這段時間來,林黛玉倒是慢慢顯露出了先前的調皮伶俐來,叫林母好一番感慨,暗暗檢討自己先前是不是太過分了。

只不過面對林黛玉時,林母總是會忍不住自己的情緒,難免就會火氣上頭。這也是叫林父很為難的地方,雖然知道妻子是因為自己才變得如此強悍,心疼她,可在教養女兒的事情上,兩人總會有分歧。

不過他們夫妻之間都懂得體諒,雖理念不一樣,卻也沒什麼大問題。

倒是這一來一往的,叫林黛玉摸清了這一點,古靈精怪的她更知道利用這個來“打壓”母親的氣焰了,有時候兩母女之間的幼稚對話,連林父都哭笑不得。

冬日冷冽,一家人都在炕上用飯,林黛玉見時間差不多,也不等人叫,自己磨磨蹭蹭地往正房的偏廳走去。等看著門口站著等自己的阿香,林黛玉偷偷用眼神示意,詢問裡頭的狀況。

剛剛林母那大嗓門,阿香在廚房聽得一清二楚。她們母女之間的官司每兩日都要來一次,阿香都習慣了。

阿香她爹管著林家的田地,算是佃戶,她的丈夫喚柄東,除了給林家跑跑腿,平日裡都在街上拉黃包車。據瞭解,阿香來林家幫傭已經十幾年了,她的女兒都跟林黛玉一般大了呢。

最近林母正在考慮,是不是讓阿香的女兒蓮子來家裡陪著,順帶幫忙做點事兒。因著林黛玉上學都是柄東每日接送,他們家也算是林家的世僕。

“小姐快進去吧,夫人不會怪你的。”她憨厚的臉上滿是笑意,對林黛玉鼓勵似的說道,“您也別老是跟夫人對著幹,別什麼,翻來覆去就是這兩句。

當然了,阿香心思單純,家裡人都知道,包括林黛玉。經過一場生死,她身上的清高孤傲已經少了許多,也不嫌棄阿香粗鄙,隨意地點了點頭,往屋裡去了。

看著裡頭坐著等自己的父母,林黛玉垂著腦門,直到聽見母親示弱:“還不快來坐下,得我去請你是吧?!”這似怪似嗔的話語一出,屋裡的氛圍也隨之輕鬆起來。

“怎麼敢,女兒這不是自己就來了。”她討好的向林母笑笑,“娘,你別生氣,我再不敢了。日後我定每日準時回家,不再跟表姐胡鬧。”

她這樣的認錯態度倒是叫林父林母都暗自點頭,“行了,吃飯吧。”一家之主發話,大家拿起碗筷,安靜的吃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