掖城的第一晚,郭昕是在唉聲嘆氣中度過…

唉,掖鎮的保長和甲長竟然是靠抓鬮產生的,任期一年…因為沒人樂意幹這苦差事…

所謂保長和甲長,那是朝廷免費的打工仔,負責徵糧啊,勞役啊等得罪人的差事,在這荒涼地帶,想借故魚肉一下鄉里都沒轍,家家戶戶窮得叮噹響,要糧沒有,要命一條…

此外,家家戶戶也不和衙門打交道,天高皇帝遠,誰知道縣衙在哪個疙瘩…就是田契和地契備案,那都是在鎮上找人立書作證,去衙門備案,瘋了吧,真是錢多了燒得慌?…因此,保長和甲長也沒辦事的小費可拿…

一點油水沒有,還得挨訓…稅糧任務完成不了,上頭是要發脾氣的…

是以,沒人想幹這苦差事…

這一任的保長吳士遠和甲長蔣大富才上任三個月,三個月前都是老實巴交的農民,憨厚不失精明,和石頭一起共進晚餐時,竟然都求石頭給開個後門,修建衙門的差事算上他們倆…讓石頭食不下咽…

“那他們怎麼會認為我是大丫鬟的?”郭昕真的挺納悶的。

“聽戲文啊,聽人吹啊…”石頭嘀咕道,“去京城前,我也沒見過皇帝呢,可三宮六院啊什麼的,我還不是知道…”

“難吧?”郭昕見石頭情緒不高,便仍開了心中的小疙瘩,關心起正事來。

石頭點點頭,“白將軍說主簿和捕頭人選都由我來定,我當時還覺得白將軍這人情給得太大了,日後若知道我和姓胡的是對頭,肯定會後悔得腸子都青了,今兒才知道,這連順水人情都不算,哪個同進士,錯,舉人,會跑這地來當主簿啊…”

“若派你,你難道不來?”郭昕好奇道。

“來是會來,但肯定第二天就藉故辭了,回益州過安逸日子去。”石頭說著實在話,“可縣太爺畢竟不一樣,好歹也是個雞頭嘛…”

“石雞頭,有章程沒?”

“走一步看一步吧,先修縣衙,其餘的,日後再說…”石頭看來奉行的是今朝有酒今朝醉。

“坐吃山空,就那麼點糧,那麼點銀子…”郭昕好心提醒著。

“白將軍不是說需要啥給他打報告嘛?”石頭道,“你說,我再討些糧會不會顯得不大識趣啊?”

“你說呢?”郭昕好笑道。

石頭癟癟嘴,“我還是識趣點吧,昕兒,明兒你將救濟糧的章程擬定出來。”

“啊?我來做?”郭昕指了指自己的鼻子,“合適嘛?”

“你擬定好了,交給我,我又不會大聲嚷嚷,這是我媳婦定的,有啥不合適的…”石頭白了郭昕一眼。

郭昕臉紅了,好吧,自己理解錯了,原來是當幕後英雄啊…

“對了,明天招幾個廚娘,給工人做飯,”石頭繼續吩咐著,“那些廚娘,你管起來,幫一天工,給多少錢,你拿主意,我估摸著,只要管飯,不給工錢都成…”

郭昕眯了眯眼,“你什麼意思?”

“意思就是工錢意思意思就行了,”石頭道,“發高工錢,只幫得了他們一時,還讓咱們手頭緊,得不償失…”

“授人以魚不如授人以漁,”郭昕道,“你直接說這話不就行了?我好歹跟著爹學了三年的好不好?”

說到讀書,石頭頭都大了,吳保長和蔣甲長已給石頭說了,缺胳膊的彭讓人品簡直是低到無極限,和寡嫂通姦那是板上釘釘的,其實吧,在掖縣,兄弟娶寡嫂並不是啥見不得人的事,客觀條件所限,各種道德規矩,真是顧不上,生存最重要嘛,可彭讓是有老婆的啊…這就讓大家瞧不過眼了,啥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