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一早。

黑色保姆車已經早早的停在了阮家大宅外, 等著阮奚。

這是婚禮前,安排的最後一個工作——《刺客》的電影即將上映, 作為主演的阮奚,自然需要參加首映禮。

阮奚婚期將近,又爆出她是凱盛集團阮盛德的外孫女, 顯然是當下最有熱度也最有話題的女明星。各大大小小媒體,扛著□□短炮擠爆了首映禮, 《刺客》未播先紅。

前期,記者採訪時, 問的各種話題無一不圍繞著阮奚的私人感情。阮奚從容的笑, 得體的將話題輕松的轉到《刺客》上,“今天我們只聊電影《刺客》, 關於我的私事, 等婚後我和時先生會一起召開記者會, 到時一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絕對讓你們有題材可寫。”

阮奚和記者們一向處的很好,她誠懇而又大方的態度, 讓大家非常配合。之後都只聊電影,不聊其他。

首映禮舉辦的非常成功, 試映後,看完《刺客》的第一批觀眾, 不管是對演員的演技,場景的佈置,還是後期的製作, 評價都非常高,反響極好。

這一天,阮奚非常的忙,首映禮結束後,一眾主演和導演聚了一次餐,等結束已經是晚上9點。

夜裡,車行駛在高速路上,夜影在兩側飛速後退著。阮奚在聚會中,不可避免的喝了些酒,頭有些暈。正靠著車窗,準備小眯一會時,手機簡訊鈴音響起。

簡訊是時丞霄發來的,問她什麼時候回來?

阮奚看到他的資訊,唇角情不自禁揚起,指尖飛快的碼了幾個字:[還有二十分鐘到家,想我了?]

簡訊剛一發出去,保姆車忽然猛地一個晃動,顛的人差點從椅子上翻下來,還好繫了安全帶。阮奚剛扶穩把手,還沒來得及問司機剛剛怎麼回事,車身忽然“砰”的一聲巨響。

車外,一輛巨型卡車的車頭,狠狠撞在了保姆車上,保姆車身被撞得凹進去的同時,也如同玩具車一樣,不堪一擊的在高速車道上沖出護欄,車不停翻滾著,墜入低下深不可測的陡峭深淵。

阮奚被撞得天旋地轉,哪哪哪都疼。

車在山坡上不知翻滾了多久,終於停下。鼻尖蔓延著血腥味,阮奚分不清,是自己身上的血,還是司機的血。漆黑的夜裡,暈眩的雙目也墜入了無邊無際的黑暗……

阮奚做了一個漫長無比的夢。

夢到童年生活過的那個小鎮;夢到她站在尋親舞臺上;夢到她自尋短見時被一個英俊少年相救;夢到她踏入娛樂圈,拍的第一部電影;夢到第一次站在頒獎舞臺上,獲得最佳新人獎時緊張又激動的心情;夢到了在娛樂圈工作這些年裡,對她來說每個重要的時刻;還夢到了她私下裡用各種方式找尋著一個人——逆風。

她過去二十幾年空白的時光,在這場漫長的大夢裡,一點一點回到她的記憶裡,讓她變成了一個有血有肉,有情緒有溫度的完整的人。

夢的最後,是她站在天臺上,雙手雙腳被繩索捆綁著,臉上封著黑色膠布,頭發淩亂。身邊,帶著金色複古爵士面具的男人,正滿臉狠厲的將一把明晃晃的刀,架在她的脖子上。

耳邊是咧咧的風,身後是樓沿。

數十米高的距離,後退一步,就能摔個屍骨無存。

在距離她和帶爵士面具男人的不遠處,還站著一個男人。夢裡,阮奚看不清他的臉。只看到自己布滿血絲的眼裡,沒有驚恐,看著那男人,她的目光裡有激動,有擔憂,還有著掩飾不住,濃烈的愛意。

帶爵士面具的男人,氣焰囂張,“要我放了她可以,除非你先在自己身上捅五刀!”

面前的男人,撿起地上的刀,握住刀柄,毫無猶豫的刺向自己的腹部,鮮血刺紅了阮奚的眼睛。

“不要!”她失聲尖叫。

五刀,足以讓他喪命!

阮奚不要他為了救她,而傷害他自己。更不需要他以命換命。

阮奚帶著哭腔的聲音裡,有感激,更有不捨,“逆風,謝謝你……如果有來世,我一定一定會早點找到你……我愛你。”

說完,阮奚後退一步,從天臺縱身而躍。

“阮奚——”

風,肆意的吹著她的發絲和裙擺。就在阮奚跳下的那一刻,她看到逆風長腿一躍,毫不猶豫的跟隨她跳了下來。

阮奚急速的墜|落中,她的手,被他緊緊抓住。

呼呼的風聲中,她聽到他說:“對不起,我沒能保護好你……“

阮奚拼命搖頭,“你為什麼要跳下來!”

他笑了,笑的極其迷人:“是生是死,我都會陪你。”

風,迷了阮奚的雙眼,朦朧的視線中,她卻看清了逆風的臉。那張模糊的臉,一點一點和時丞霄的臉重合。

夢到這裡戛然而止。

阮奚不知道他們有沒有死,但是在知道追隨她跳下來的人是時丞霄時,她心頭震駭,驟然驚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