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星期後。

阮奚跟劇組請了一天假, 回到帝都。打聽到了祝西寧所在的醫院後,讓雲小芸買了一束花。醫院裡每天都人來人往, 每個前來醫院看病或探病的人,臉上似乎都帶著一層憂慮。

這天下午。

阮奚帶著墨鏡口罩,低調的出現在普仁醫院。到了病房門外, 阮奚停下腳步,轉身對跟著她來的雲小芸道:“小芸, 你在門口等我吧。”

“好的,奚姐。”雲小芸笑眯眯的將手裡的花遞給阮奚, 並沒注意到阮奚進病房時, 眉宇間的沉重。她坐到病房外的長椅上,一邊聽著歌, 一邊快活的刷起了娛樂新聞。

病房裡, 祝西寧看到阮奚的到來, 很是意外。放下手裡的雜志,白淨清瘦的臉上掛起笑容,“奚姐, 你怎麼來了?你不是應該在拍戲嗎?”

祝西寧穿著醫院病服,靠坐在病床上, 鼻樑上帶著黑框眼鏡,讓他看起來越發的書生氣息。

阮奚將帶來的花, 放入桌上的花瓶後,才說:“上次在古鎮拍戲時,你救我的事, 我一直都沒有好好謝謝你。所以跟劇組請了一天的假,過來看看你的情況。你的腿現在怎麼樣了?”

”這裡的醫生給我制定了康複方案,不出半年就能恢複。”祝西寧笑著,雲淡風輕般的說,“奚姐,不嚴重,你不用擔心。我工作這麼多年都沒休息過了,正好可以趁著這段時間好好休息。”

阮奚點點頭。那張五官線條極度漂亮的臉上,神色依舊略顯凝重:“你是因為我而受傷。住院這段時間,你的所有醫療費用我都會負責。另外,你不能再參與《刺客》的工作,這份損失,我也會一併賠償給你。”

祝西寧聽到這話後,雙手撐著床,坐直身體趕忙說:“奚姐,我不需要賠償。你不用和我這麼見外。”

“要不是你,或許現在躺在這裡的人就是我了。”阮奚這話說的很真誠:“所以,該謝的還是應該要謝。該賠償的我會一分不少的全部賠償給你。”

“奚姐,當時救你的人可不止我。有時總在,你也同樣不會受傷。”祝西寧堅持著不要阮奚的賠償。

說到時丞霄時,阮奚沉重的眉宇,這才舒展開,唇角也跟著揚起一抹笑。不過,這抹笑停留短暫,再開口時,臉上的笑已收斂幹淨。“或許我是不會受傷,但是現在,你確確實實躺在了醫院裡不是嗎?”

“奚姐,當時我離你最近,換做任何人都會這麼做的。所以,你不用有愧疚之情。救你,我只是舉手之勞而已,可不是為了賠償……”

“你救我當然不是為了賠償。”祝西寧話還沒說完,就被阮奚以一種極不禮貌的語氣,驟然打斷。她注視著他的目光,也跟著一點一點變得銳利:“你救我,是為了擺脫嫌疑!”

“……”祝西寧臉上的笑容瞬間僵住,“奚姐,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阮奚唇角微勾,冷笑道,“意思就是,你救我的目的其實並不單純!”

“奚姐,你在說什麼?我怎麼一點都聽不懂呢?”祝西寧望著阮奚,露出茫然的神色。

阮奚笑了笑。果然常年在劇組工作的人,即便不是演員,演起戲來也手到擒來,“祝西寧,我知道你聽得懂。在宮殿裡放火的人,將蘇紫涵推下水的人,以及對攝影燈對手腳的人,都是你對吧!”

阮奚這話不是疑問句,而是肯定句。

祝西寧嘴角重新帶上笑,但笑的頗為無奈,“奚姐,我對你們無冤無仇,我為什麼要這麼做?”

“你對我和蘇紫涵自然無仇。和你有仇的人,是林一茜不是嗎?”阮奚注意到,祝西寧臉上鏡片後的目光,在聽到“林一茜”這個名字時,閃過一瞬的冰寒。

但此刻,祝西寧臉上還維持著他溫和的笑,“奚姐,你怎麼會忽然對我有這樣的誤會?”

阮奚也笑,但笑的越發冷漠了,“範文文因為嫉恨林一茜打了她一巴掌的事,所以,看到林一茜在宮殿裡睡著後,就順手將門鎖了,想給她一個教訓,順便嫁禍給蘇紫涵。而你卻在背後偽造了一場自然起火事件,即便警察查出來大火是人為,你也能順勢嫁禍給範文文。真是好一齣螳螂捕蟬黃雀在後的戲碼!”

阮奚一臉冷凝的斜視著祝西寧:“這難道還有誤會嗎?”

祝西寧就像是在聽一個天方夜譚,笑的更無奈了,“奚姐,你說我和林一茜有仇,說我是兇手。那為何不推林一茜下河,卻把蘇紫涵推下去了?這不是互相矛盾嗎?”

“你當然想推林一茜下河。只是你做夢都沒想到,林一茜收到你在她房間留下的字條後,並沒去河邊。而蘇紫涵又偏偏那麼湊巧的來到了你和林一茜約定的地方。夜色昏暗,所以,你才會錯把蘇紫涵當成林一茜推入了河裡!”

阮奚頓了頓,接著說:“當然,攝影燈的事也一樣。那天晚上都是林一茜一人的戲,你對攝影燈做了手腳,原本你有百分百的把握燈能砸在林一茜身上。但是你萬萬沒想到,耿導會叫我上去替演,好巧不巧,燈正好在那個時候掉下來。”

“當時紀警官就在現場,你也知道紀警官和時丞霄的關系。如若我在片場出事,這件事哪怕是意外,時丞霄也一定會讓警方徹查到底。你為了不節外生枝,也為了給自己洗脫嫌疑人的身份。所以,你才義無反顧的沖過來救我。所以我說,你救我的目的一點都不單純!”

這番話,阮奚說的極其肯定。祝西寧在阮奚犀利又篤定的目光下,笑容一點點瓦解,臉上翻湧起被冤枉般的怒意,“不管怎麼說,我都救了你!你為什麼要這麼汙衊我?”

“我沒否認你‘救’了我,所以我今天來感謝你,賠償你的一切損失。但是……”阮奚居高臨下的盯著病床上的男人,渾身散發著強大的氣場:“這不能掩蓋你是兇手的事實!”

祝西寧背脊緊繃,清瘦的額頭上青筋崩裂:“你說的這些話,都是你的胡亂猜測!你根本就沒有證據!”

“我是沒有證據,也確實是我胡亂猜測。”阮奚大方承認,“但是,不妨礙我都猜對了不是嗎?”

祝西寧剋制著情緒,“你既然沒有證據,你為什麼要懷疑我?”

“起初,我是沒有懷疑過你。直到你救了我之後,你反而更惹人懷疑了!第一,能擔任上《刺客》的燈光指導並不容易,日後若去其他劇組,身價一定倍漲。而我們的交情,還不至於讓你舍棄這麼好的機會,不顧前程的救我,不是嗎?”

“第二,蘇紫涵墜河的那晚,正好你‘生病’了,整個燈光組都知道你發燒在酒店裡‘睡’著,你有足夠的時間犯罪,不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