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巡球(第2/2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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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伏波終於不耐煩了,翻身坐起來,許是動作太快了,腦殼在瞬間猛地抽痛了一下:“有意思麼。你只要向我保證,讓那些手速慢成龜的朋友們找幾個槍手,確保他們能夠在下一場演唱會開售時搶到票——我和姜逐的事,請諸位裝瞎。”
魏璠被撂了電話,重新翻開手機一看,才發現她這是忘記時差,讓人犯上起床氣了。海那頭約莫是淩晨三四點,人最困的時候,她想了想還是等早上再發簡訊。再把她吵醒,那是知法犯法,罪加一等。
侯二去廚房倒了紅糖牛奶上樓,小鍋燉的,表層凝了潔白香滑的奶皮,自魏璠那個電話打過來,主臥的燈光就沒暗下去。他沒有敲門,進去時見她披衣在簡易支架桌前伏案工作,字寫得有些潦草,多半是睏意上來手不受控制,趙伏波寫了幾筆停下,揉了揉太陽穴,聞到甜香的氣味便道:“不喝,拿走。”
侯二半分不勸——他也覺得牛奶這東西難喝,要不是傭人一力主張,他更傾向送瓶酒。他二話不說轉身就走,剛走兩步被趙伏波叫住。
“近期汪文駿和蕭大丞有任何舉動,盯著就好,不要自作主張。”
侯二活動了一下他的金魚腦:“蕭大丞?”
“蕭大丞存有漢六在溪池活動的資料,他在等一個人,一個足以信任託付的人。”趙伏波低聲吩咐,“你不要去管他。”
侯二想起來了:“但那時候漢六是頂著上頭的名義做事,會牽涉到……”
說到半途他微微悚然,陳西源帶回來那份資料後,她一直沒有處理,說會交給“合適的人”……侯二覺得不太妙,聽趙兒意思不像是給自己人,既然不是處理掉的意思,那“合適”在什麼地方?
他剛想問,忽然瞧見窗子上一點淺淡的倒影,趙伏波無意識地勾起嘴角,那是孩子的笑容,彷彿透過玻璃櫥窗,看見糖果近在咫尺。
他第一次在她眼中看到了慾望。
“良夜難明”巡迴演唱會歷時五個月零十五天,共計六十四場,“新生天王”身價水漲船高,然而時間越往後,場務和全程工作人員越是心驚膽戰。
“姜哥情緒……是不是有點失控。”
這種擔心在回程時全面爆發,下機後,宣義方面的安保組沒接到人,管彬傑一邊心急如焚地調監控錄影一邊打電話向上彙報,“失蹤”的訊息不能公佈出去,但人現在什麼情況是兩眼一抹黑,只能寄望不是碰上惡性案件了。
一個小時後,陽石縣。
趙伏波含著一根摩爾煙,車流尾氣川流不息地噴發,淡青的煙霧未散,低垂的眉目攏在懷舊的光影下,頭頂是幾根舊城區的黑膠電線,懨懨劃過幾道弧線。
他在對面,入冬了,他身上掛著一件羊毛衫,身形被氣流淹得有些模糊。
找他於趙伏波而言,並不太難,就算沒猜準,也可以調動社會資源進行搜尋。
姜逐扭過頭,定定看向馬路上車水馬龍,盯了一會眼神虛了,他極小極細地倒抽一口氣,像是無疾而終的抽泣,低頭捏了捏鼻樑,緩了一會,又固執盯著無數一閃而過的車牌。
趙伏波掐滅了煙,扔地上用鞋底碾了一下,雙手插袋步入車行道,翻過欄杆,走到他身邊:“吸霾呢?”
姜逐目光仍落在小路漫天塵埃中:“怎麼來了。”
“接你的人十分鐘後到,車到了我就走。”
整整十分鐘,兩人再沒有再說一句話,車隊風塵僕僕趕來,輪子還沒停穩,管彬傑頭一個鑽出來,像逮住離家出走兒子的老父親,擔心又氣憤,卻又打不得。姜逐被幾人護送到車座上,車門猛地拉上,他透過深色的窗戶,看見外面的人影依舊在那裡,閉眼靠在破舊的牆體上,對外界的一切不聞不問。
他想與她說些話,但她不想多言。
巡迴的地理跨度很大,其中有一次將賓雲作為中轉站,因為檢修的問題誤點,管彬傑找負責人商談去了,其餘人被暫且安置在貴賓休息室,他靠著沙發小憩一會,醒來發現褚沙白不見了。
姜逐開門正要去找,突然瞧見一個瘦削的中年男人,前額稀疏的幾根毛光了,眼窩深陷進去,眉弓和顴骨僅有一層皮包骨,一看就是得了大病的人。見自己在看他,像見了光的老鼠,低著頭很快躲走了。
他輕微蹙眉,覺得那人好似在哪裡見過,但一時想不起來。
褚沙白從電梯旁的盆栽後走進來,叫住他:“來,哥有事跟你說。”
巡迴的強度非常大,一般褚沙白不會擅自打擾他,這樣說了必定是要緊事,姜逐沒有說什麼,抱著一罐熱咖啡,隨他坐在貴賓休息室的沙發上。褚沙白開門見山:“我們回去的時候去安兮陵買塊地,當小朱遭遇不幸了吧。”
姜逐怔了許久,也沒搞清他是開玩笑還是腦子抽筋,下意識想聯系管彬傑叫心理醫生:“你知道今天是幾幾年麼?”
褚沙白很少那樣的慎重:“我知道。姜逐,這跟豪門無關,如果她就是朱定錦那樣的姑娘,哥是砸鍋賣鐵,也幫你把婚宴辦好,不讓你丟份。但她不是。”
“趙伏波,你念這三個字,不覺得可怕嗎。”
“草菅人命,枉顧道德,她是個滿手血的瘋子。丁一雙,鄭隗,郭會徽,這些兄弟,我都記得。還有陳西源跳樓的時候,她的律師在場,有人拍到了照片,我不信沒有經過她的指示,嚴宏謙會到那個天臺去,陳西源染毒,毒從哪裡來的,又因為什麼而銷毀人證——你別忘了,小丁就是這麼沒的。”
姜逐幾近無聲:“都是她做的嗎?”
褚沙白只將一卷報紙包裹的東西拍到他懷裡:“蕭大丞給我的,你看一看,另外,顧小律兩個月前走了。”
姜逐:“你要說什麼?”
“我不管你們是不是山盟海誓,僅從人的道義來說,就該把她送到該去的地方。”褚沙白麵無表情,“我等她吃牢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