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宿未眠。

明知如此做無異於與虎謀皮,還是義無反顧投身其間。

淩晨四點,鈴響,嚴宏謙接的電話,那段只傳來一個刻意從衣領子裡悶出來的聲音:“over。”

他掛電話,轉身看向躺在椅子上沒什麼精神的趙伏波,輕聲說:“頭兒,搞定了。”

趙伏波掀動了一下眼皮。

企圖逃亡的趙懷赫今晨抓捕歸案,保外期間私逃,罪上加罪,且攜帶非法違禁物品,證物俱全。

兩日後開庭,一審已做出判決,徒刑無期,剝奪政治權利終生。

罪名,叛國。

“不可能,這不可能!”毛董事震驚大呼,行李是他親自收拾的,沒人比他更清楚裡面有什麼,從何而來的毒品?又從何而來的境外勾結?

毛杞激動之下接二連三擾亂法庭秩序,被警衛帶了出去,很快又因妨礙司法罪予以拘留。

趙懷赫即日跨省轉入石庫監獄服刑,石庫素有“東徵第一監獄”之稱,進難出也難,一旦邁入此間,相當於變相給家屬下了一份死亡通知書。

趙伏波沒去給爹送行,反倒是對毛世伯的處境十分關切,特地走了一趟,帶了點瓜果,將毛杞保釋出來。

漢六痛心疾首:“頭兒,哎,頭兒你幹啥把他弄出來!那孫子上躥下跳又該扯筋了!”

嚴宏謙煩他瞎吵吵,皺眉攔了他一下:“他在籠子裡,動不了。”

漢六不知所以然:“啊?”

趙伏波吸足墨水,抽紙擦幹筆頭,練起字帖,閑雲野鶴般道:“這案子再往深查不得了,那位書記不會坐視不理的。”

漢六蹲坐半晌,驀然回頭,嚴宏謙遞給他一個眼神。

十月,代董事長毛杞跳樓自殺。

動機證詞一個不缺,既已斷定自殺,便賴不到他人。懷鈞集團資不抵債,領導層亂成一鍋粥,各子公司獨立的獨立,被收購的收購,剩下的也臨近結業清算。

“毛杞百分之十五股份,再加上趙懷赫四十五的份額,不小啊。”

“都要麼?”

趙伏波抬眼看向嚴宏謙,微笑道:“有異議?”

嚴宏謙低頭答:“沒有。這個沒問題,就算股權繼承與轉讓上與毛家有沖突,讓漢六直接收購也並非不可以,懷鈞形勢不好,股價壓得很低。有問題的是,您十八歲之前,須有監護人代為管理。”

嚴宏謙說出“監護人”三字時,自己都覺得世界有點魔幻。

趙伏波哦了一聲,笑了笑:“行,那找一個。”又伸食指對嚴宏謙點了點,“以後在人面前喊我趙董,跟漢六也說一聲,頭兒什麼的,江湖氣太重,嚇著人。”

趙家繼承人未滿十八,擇選法定監護人的事宜也該提上日程了。趙氏子嗣單薄,沒有近親,侯二還猜測是不是得仔細挑揀,找個老實的,趙伏波揮揮手,胸中似早有定論:“只一人得以監護我。”

次日天朗氣清,惠風和暢,不速之客來訪。

侯二活了大半輩子沒見過那麼美的女人,眼含流波,唇如丹朱,僅是往那一站,便輪轉了一個春夏秋冬的枯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