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來顧弘揚的死,皇上心中難受。

死,本來就是一件難受的事實,但是也不是不能接受。

讓皇上心中鬱結難解的是,在他聽到顧弘揚身死的那一刻,心中是有些鬆快的。

那種鬆快,就好像……他一直盼著這樣的結果一般。

到底是自己親手帶大的孩啊!

皇上的身體突然衰敗,跟這個也不無關系,皇上的嗣不多,因為皇位歸屬的問題,兒中只教導了太一個,顧弘揚,真真是他的第二個兒。

一想到這個,皇上就心痛難忍,終於還是撐不下去,讓太跟穆梓桐退下,換了海瑞進來伺候皇上用藥躺下。

同樣還因為顧弘揚的身死痛苦不已的還有李沅錦。

昨夜倒是在床上躺了一晚,但是幾乎一刻都沒有睡著,一閉上眼睛就是顧弘揚的身影。

李沅錦在恍惚之間還感覺顧弘揚第二日一早會用杏花枝推開她的窗戶,在外面學布穀鳥的聲音叫她起來。

她還又想到了一個新的菜式,要做一下試試看。還有,聽淮南某處有人從東瀛學了一種柴魚豆腐的做法,都是用的醃料,但是味道卻十分鮮美,她很想要去試試呢。

還有還有,顧弘揚了,淮南這邊有一種鐵木,能夠長到幾十丈那麼高,木體通圓,他要用這個木頭給她刻一個簪呢。

李沅錦木木地伸手去摸懷中的簪,兩根簪靜靜躺在她的胸口。

胸口好痛……痛到李沅錦忍不住拿起簪往自己胸口戳。或者,紮進肉裡的痛,要比心裡漫出來的痛好受一些吧!

碧桃靜悄悄打水進來,仔細放下盆中的水,心想一會兒姑娘起來了,這水正好可以洗漱。

昨夜姑娘已經了,她臉上的面板還見不得水,只能用濕布略微擦拭一下,也不能夠見光,外出必須戴上帷帽。

碧桃放下水盆,自覺手腳十分之輕,可是才轉頭看向床上,卻發現李沅錦根本就是睜著眼睛躺著的。

而且胸口還有一堆顏色深深的汙漬!碧桃心中驚訝,有些懷疑。

隔得遠了看不清楚,碧桃輕聲喊著:“姑娘?您可是醒了?”

李沅錦的眼神一動不動,只盯著床頂。

碧桃走近了才看清楚,李沅錦胸前的,正是一攤血漬!

碧桃連忙撲過去,輕手撚著那血跡,眼淚簌簌往下掉:“姑娘,姑娘您這是怎麼了?怎麼會有這麼多血?我去叫大夫!”

李沅錦眼神這才有半分松動,她輕輕笑了笑:“不用找大夫,沒事的,我不心弄的。”

不心?誰會不心弄成這個樣!

碧桃知曉李沅錦不願意聲張,只自己幫李沅錦換了衣服,又去尋了徐大夫領藥,回來給李沅錦擦上。

徐大夫知道李沅錦因為身上的傷口在癒合,又因心中有事,最近時常會有這樣的事情發生,所以倒也不意外,只給了藥叮囑碧桃如何使用。

碧桃一邊給李沅錦上藥,一邊忍不住掉眼淚:“姑娘,奴婢知道您對王爺的情意,可是如今王爺已經仙逝,想必王爺也不願意見到你這個樣的。”

李沅錦搖頭,道:“碧桃,不是這樣的,我沒有要傷害自己的想法,我只是……只是太難受了。”

因為心裡的痛比身上的痛更甚,所以要在身上使勁紮刀,才能夠讓自己不被心裡的痛給逼到喘不過氣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