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以為他每日沉溺於公事,不問外界的訊息就是了。

可是現在才發現,嘴巴不問,眼睛不看,耳朵不聽,統統都沒用。

因為心裡的爪已經伸到四面八方,但凡只要有一個人,一個能夠關聯到她的事,他封閉的五識就會統統敞開,所有被壓制的痛苦都會捲土重來。

他趕到城門口,站在最高的地方,期望能夠第一眼看到她。

他看到了。

可是這樣的她,笑的那麼開心,笑的那麼明媚,眉梢眼角滿滿都是自由的味道。

她在他身邊,從沒有過這樣的笑容。

穆梓桐退縮了,他看到她,雙腿卻跟灌鉛一樣無法挪動,那些想要的話,彷彿一息之間從他的腦中、從他的口中出逃。

他張了張嘴,卻一個字都不出來。

……

離開城門之後,李沅錦沒有回頭地狂奔了幾十裡地,直到一丁點兒京城的影都看不到了,才終於放慢了馬速。

顧弘揚反而是從後面攆上來笑她:“是我被趕出京,怎麼你比我還著急的樣。”

“你還裝?你是被趕出京的嗎!”李沅錦在京裡甚至都不敢大聲話,唯恐隔牆有耳。這可不是個言論自由的年代。

兩匹馬慢悠悠地走著,顧弘揚笑嘻嘻地:“我怎麼不是被趕出來的?皇上都了,我要是查不清楚這件事,可就回不了京城!”

李沅錦這次幹脆不了,開啟水壺灌了一口水,用手背抹去嘴唇上的水漬。

顧弘揚嘿嘿一笑,接過她的水壺:“但是呢,我自己也願意去淮南。”

廢話!她怎麼可能不知道。

穆梓桐沒瞞她,一是這件事跟顧弘揚有關系,也就跟她有關系。二是,這世上,甚至連顧弘揚都不能肯定,唯獨穆梓桐知道的,她跟顧弘揚的娘親很可能來自同一個地方。

那是因為從前她傻,所以了出來。現在即便是遇到顧弘揚,也不會再了。

可是顧弘揚懂,不用她,顧弘揚也不會去問。

他娘親的手劄中也記錄了她所遭遇的非議,神魔鬼妖,什麼法都有。顧弘揚心裡知道,就足夠了,不必再問,不必再。

發現李沅錦的這位“同鄉”或許還沒死,穆梓桐第一時間就告訴了李沅錦。

他知道這“同鄉”對李沅錦有多重要,同樣的,李沅錦也知道娘親對於顧弘揚有多重要。

顧弘揚雙手枕在腦後,吊兒郎當地向後倒在馬背上:“阿錦,我娘親可能還活著!”

李沅錦笑吟吟地看著顧弘揚,他的眉梢眼角都是喜悅,於是她也不由得開心起來了:“咱們這裡去淮南府要多久?”

顧弘揚盤算了一下,順手摘了一根馬尾草塞到嘴裡叼著玩兒:“按我們倆的腳程,應該要十日吧。”

“淮南王府那邊有沒有安排人先去找?”淮南王府只是貶爵抄家,並沒有發配任何人,如果顧弘揚的娘親還在那裡,應該先穩住。

顧弘揚一直興奮的表情到現在才有些落寞:“人是安排去了,皇上跟太後在我之前就安排去了。”

但是卻沒有找到,準確的,其實連那人生死都不知。

淮南王因為這件事關了大獄,氣血上湧中了風,現在已經人事不省,什麼也問不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