耶律休哥問道:“蕭撻凜,谷內宋軍戰力如何?”蕭撻凜濃眉一揚,蔑視道:“不堪一擊,若不是谷口地形窄,早就被我率兵合圍。”

耶律休哥越想越不對,思忖道:“難道宋軍真是強弩之末?”耶律斜軫道:“大人放心,楊繼業的大軍已是迴光返照。剛才竟然想靠步軍衝出包圍,簡直可笑。”

“你說什麼?”耶律休哥似乎找到那一絲不合邏輯的地方,道:“楊繼業是率領步兵衝殺?”耶律斜軫點頭道:“不錯。宋軍先是以騎兵衝出缺口,再以步兵壓了過來,楊繼業還是名將,如此用兵,豈能不敗。”

“衝出的騎兵大約有多少?”耶律休哥沉臉問道。

耶律斜軫怔了怔,道:“這個……這個……好像沒多少,很快就被封住口子了。”

“到底多少?”耶律休哥怒喝道。

耶律斜軫急忙道:“讓今夜值守官來見我。”

少頃,那向耶律斜軫稟報的偏將前來,耶律斜軫質問道:“哈達摩,剛才你說宋軍騎兵突圍,到底有多少人?”

哈達摩聽罷驚慌失措,支支吾吾道:“回大王,這個……這個……”

“快說!不然軍法處置。”

“當時太亂了,末將看不清,大約也就一小部分,一千人左右吧……”聲音是越來越小。

耶律休哥聽罷怒揮馬鞭,喝道:“來人,將此翫忽職守之人拖出砍了。”然後對身旁的韓昌道:“此一千眾定是宋軍精銳,楊繼業竟以身為餌,讓這群人逃走。韓昌,你帶我麾下三千精銳,追殺這支楊家軍。”下完軍令後,他雙眼殺氣騰騰,自言自語道:“楊繼業啊楊繼業,我倒是要看看,你自願犧牲換來的東西,到底值不值當。”

此時號角聲尖銳刺耳,遼兵已經攻破谷口。

楊繼業率部且戰且退,無奈都是些傷兵弱兵,谷口激戰時,重傷者皆陣亡,輕傷者變重傷,老弱兵也帶著傷,待退到山下時,已剩三百餘人。

谷內沒有出口,楊繼業只好領著殘部往山上逃,下令弓箭手居高臨下,死守山頭。但箭矢有限,不一會就射空殆盡,又急忙帶著部下,拾起石頭往下砸。可這山上都是后土,石頭極少,大的只有雞蛋般,小的就如鳥蛋,偶爾找到一塊拳頭大的,也都砸不死人。遼軍如潮水般從四面為了過來,楊繼業拿起一口刀,怒喝道:“短兵相接,勇者勝。”

遼兵已經嘶吼了半個時辰,喉嚨冒煙,再如何怒吼,也是發出嗚嗚之聲。而那些已經他們認為是困獸之鬥的楊家軍,卻爆發出天崩地裂般的吶喊,如從山上傾覆而下的激流,壓了過來。倉促間,遼兵是退不可退,進也難進,在偏將的怒吼下,轟然迎擊了上去。

激戰整整持續一夜,曙光從谷頂拋下,西面山谷內屍橫遍野,黯然無光,那些植被竟被兩軍的鮮血染成暗黑色,耶律休哥在谷底朝上望去,也是心生涼意。

在半山腰處,遼兵正在緩緩收縮包圍圈,將山腰的破廟連同一個老兵團團圍住。

那老兵甲斜殘袍,被血染成紫黑色,正依靠在那株梨樹山,杵刀而立。在老兵身前,數十名遼兵橫七豎八地躺著,這些都是因為輕視這個近六旬老兵,而命喪當場。

那些包圍他的遼兵面面相覷,心忖眼前的這個人太過可怕,在重傷之下竟還能連殺十餘人,畢生從未見過。

老兵此時四肢無力,散亂飄飛的長髮下,一雙銳利的雙目仍然散發攝人心魄的殺氣。他緩緩移目而去,那些被他用目光掃視的遼兵,竟如退朝般退後半步,無人敢前。

“活捉楊繼業,官升三級,賞萬金。”

繞是如此豐厚,也無人敢往。

老兵目光移到最左,忽然發現蘇武廟旁竟有塊殘碑,五尺多高,就在廟和梨樹之間。

他緩緩走了幾步,撣去塵土,赫然是“李陵碑”三個字。老兵不屑一顧,低聲道:“這李陵和匈奴作戰,兵敗投降,何以立足於蘇武廟側?”他將崩了口的刀丟在地上,哈哈大笑道:“我楊繼業乃大宋之人,寧死不降。今日便以我的血,羞一羞你這投降的小人。”說罷,老兵往後退了幾步,緊跑上前,一頭撞死在李陵碑前。

一代英雄,一代名將,竟被自己人陷害,客死在異鄉。此時莫名刮來一陣寒風,那株梨花樹彷彿在怒號,為這個忠烈的老兵致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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