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爭在五臺山落髮後,因出家人忌殺生,便脫槍為棍,以楊家槍為基礎,諳合八卦,創出一套“八卦棍”。

凌楚瑜當年下山前曾試招,難分勝負。而經無爭多年參悟,此棍法更為精妙,長短兼施,雙單並用,法門多而密,他便將此棍法傳於僧中武僧,不曾在江湖上顯露,自然也無人知曉。卻沒想到會在宋遼兩國之間的戰場名揚天下,而凌楚瑜隨口為其命名,也意外地流傳於江湖。

那些遼國武士從未見過精妙棍法,還在驚歎方才無爭那一棍破六招的餘味。他們地處北方,騎射風濃重,對中原文化所知不詳。這“五郎八卦棍”乃取自文王六十四卦推演而成,其包含奧妙精微,涉及世間萬物相生變化,晦澀難懂,有人窮盡一生也窺之不全,更別提這些塞外民族。

無爭雖武學天分極高,但受限於術數易理,鑽研多年,也只不過明六七分之理,但無礙他所創的棍法能成為武林絕學。

一番激鬥後,凌楚瑜看得是賞心悅目,只見眾僧手中降龍木棒呼呼作響,勁力排空而上,氣勢磅礴,卻又不失細微獨到,先擊四正,後擊四隅,正奇八方,步步緊逼。而遼國武士則漸感吃力,雙腿漸漸沉重起來,變陣也略有拖沓。

他們的陣法脫胎於羅漢陣,雖轉守為攻,但其諸多精妙卻保留下來。智聰和尚傳授時,似乎有意隱瞞,將此陣法的法門隱瞞起來。這些武士雖學得有模有樣,旁人也瞧不出破綻,可一旦此陣遇到實力相當的對手,久鬥定會露出破綻來。

起初凌楚瑜也瞧不出,可隨著無爭等人以“五郎八卦棍”扭轉局面,他才漸漸看出其中奧秘。他看向高臺露出陰晴不定的耶律休哥,大聲道:“耶律大人,你說這陣法乃智聰和尚傳授,那本應是旗鼓相當,為何現在會不敵。”

耶律休哥臉色極為難看,後牙緊咬,他雖是統兵無雙的大將,對這些江湖武功所知甚少,以他軍事眼光來看,這個陣法確實算得上毫無破綻。韓昌也算得上是武學高手,他也看不破其中關鍵。

凌楚瑜笑道:“耶律大人熟讀兵書,對中原文化也所知甚深,可知華而不實。”他故意出言譏諷,果不其然,耶律休哥勃然大怒,反諷道:“你說這陣法華而不實,豈不是說石泓也如是一般,空談一場,無真才實學。”

凌楚瑜不知此陣是如何流傳到遼國,但可以肯定,絕非智聰真心傳授。要知道這羅漢陣陣型嚴謹綿密,陣中人若不經歷千錘百煉,絕不能辦到。清涼寺僧人若要學武,需每日挑水擔材,強健體魄。等有了三年根基,方能進入羅漢堂。可入羅漢堂並不意味能學習拳腳棍棒,還得每日不厭其煩地重複馬步衝拳,一來是求馬步平穩,二來磨練心智和毅力。那羅漢堂下一塊塊凹陷的青磚就是證明。馬步衝拳三年後,方能學習拳腳兵器等武功,再從中挑選出佼佼者,組成羅漢陣,才是防守嚴密的天下第一大陣關鍵所在。

而遼國學去的羅漢陣,只得其形,根基不穩,若遇二流高手,便能輕而易舉取勝,在遼國也能橫行無忌。但遇高手,久戰人心必散,便失了此陣大氣沉穩之風。

無爭清嘯一聲,揮棍擊向“無妄”位,便是對手破綻。這一棍雖平常,卻是擊中要害,站在此位的遼國武士斷不能躲閃,倘若位置一丟,此陣必破。那遼國武士倉皇回刀,擦過棍身,朝無爭手腕砍去。這一刀雖倉促,卻也得刀法精要,貼著棍身下沿而走。無爭回棍抵擋,側手提攔,送出一招“金龍轉尾”,轉守為攻,砰地一聲悶響,那遼國武士慘叫一聲,左邊肋骨已斷了兩根,摔了出去。

此人已敗,陣型潰散,眾武士亂作一團,登時分散開來,首尾不能相連,左右不能兼顧,變成單打獨鬥。這些武僧都是羅漢堂高手,即便是單挑,也穩佔上風。

耶律休哥見勢已去,難以迴天,心想若此番興兵無功而返,在遼國朝廷上定會遭奚落。隨著他近年來地位不斷攀升,對於年輕的遼帝耶律隆緒來說,可謂功高震主。若不是蕭太后居中協調,左右逢源,只怕朝廷內鬥不斷。

眼下無數雙眼睛都盯著他,都希望他大敗而歸,趁機削弱他的兵權,而這是他絕不能容忍之事,便下令調來精銳,一舉殲滅楊景等人,再用他威脅雁門關,開城投降。

他將令剛發,忽聞周圍勇士紛紛拿出武器,氣勢凌人的樣子。原來是凌楚瑜已躍上高臺,正朝他逼來。

耶律休哥看著凌楚瑜手中握緊的長槍,槍頭寒光懾人,這讓他想起曾經往事,道:“西峰寺之恥,今日我便要討回來。”

當年他被凌楚瑜和秦銘聯手所擒,視為一生之恥。韓昌也越眾而出,擋在休哥身前,道:“王爺,此賊我來擋之,您快退回中軍,指揮三軍踏平雁門關。”

凌楚瑜一陣冷笑,道:“有我在,你們休想踏入雁門關一步。”當年楊繼業對他寄予厚望,曾言有他在,可使遼國二十年不敢南下。可上官飛為報私仇,拒不發兵,害得他險先喪命。後來凌楚瑜僥倖活命,成為蒼雲教主。卻又受趙光義猜忌,幸得八王趙德芳以王命金鐧相救。可惜天不佑人,趙德芳英年早逝,臨死前還不忘囑託他抗擊遼軍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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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楚瑜為報大恩,決心抗遼。若能在此殺了耶律休哥,遼國十年內沒有能力發動大戰。他惡狠狠盯著護衛擁護中的遼國名將,人影一晃,轉眼間已殺將過來。

韓昌見他來勢洶洶,心下駭然,但還是鼓起勇氣,亮出託天叉,迎了上去。這些年韓昌東征西討,武功卻沒有一絲鬆懈。他是當朝駙馬,遼帝的小舅子,所學皆是皇室武功,絲毫不輸中原江湖門派,而且他的內功與凌楚瑜所學“吸功大法”乃同出一脈,不可小覷。

兩人一經交手,韓昌那詭異的“螺旋勁”無孔不入,而且極難化解,周身百穴如被針扎,極為難受。凌楚瑜當即運功抵抗,將對手真力逼出體外。可沒曾想韓昌那螺旋勁力忽然逆行,反將凌楚瑜內力吸了過來。

凌楚瑜不禁訝異,這螺旋勁逆轉,生出吸力,霸道地將自己內力抽出,分明就是“吸功大法”的路數,連忙施展“玄清遊炁”,將內力執行至隱脈,藏匿起來。餘光一瞥,只見耶律休哥在武士和諸將的護衛下,奔下高臺。

此時楊景等人與遼兵纏鬥,暫時難以脫身,若讓耶律休哥逃走,指揮大軍掩殺,他們便死無葬身之地。凌楚瑜不想在此與韓昌拼內力,拖延時間,右足朝對手左肋踢去。韓昌光是與他拼內力已是竭盡全力,哪裡還能分神,只得急忙後掠。

他這撤掌,凌楚瑜飛步向前,衝向耶律休哥。武士們見他兇猛如虎,不敢大意,兩名武士迎面衝了過去,揮刀朝他頭砍去。凌楚瑜側首讓過,左掌輕輕一拍,將左邊那武士擊飛向右,撞上另一個武士。兩人撞在一起,齊聲慘叫。凌楚瑜不想傷他們性命,直奔耶律休哥。

韓昌奔足來追,託天叉帶著呼呼聲,直鎖凌楚瑜後腦。剛才交手,他心知自己內力不濟,但可憑藉螺旋勁,或許能將他拖延片刻。豈料凌楚瑜頭也不回,身形驟停,這一突變讓韓昌慌神,手中託天叉更是如同一條惡龍撲來。可凌楚瑜身法更快,梨花槍不知何時已掉了頭,朝託天叉猛磕,啪地一聲,韓昌右手被一股巧力引開,他心下大駭,凌楚瑜已回過身來,槍頭磕飛託天叉後便扎進對手右肩。

韓昌吃疼,急忙向後躍開,右肩流出鮮血,染紅鎧甲。

“好一個回馬槍!”無爭在臺下見凌楚瑜以一招出其不意的回馬槍傷了韓昌,不禁高呼喝彩。這一槍正好紮在胸甲和護膊甲連線的活動處,這裡只有包有一塊皮革,便於活動。能在一瞬間精準定位,天下間能做到的此事之人,寥寥可數。

韓昌臉失血色,眼瞧追之不及,便以左手將託天叉擲出,卻擊中空氣,高臺早就空空無人。他急忙奔到樓梯口,向下一瞧,只見凌楚瑜沿著樓梯衝殺下去,武士們紛紛以身相擋,攔住去路,可都被他一一挑飛落下高臺,慘叫聲不絕於耳,頃刻間便有十餘名武士摔落下去,非死即重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