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名利皆隨浮雲去(上)(第2/2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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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百花劍法到了他的手上,竟能如此精妙。”駱霞看得入神,凌楚瑜所使的是東海派的“百花劍法”,所謂一花一式,百花齊放,要論拿捏的巧妙,在東海派年輕一輩中,駱霞作為嫡傳,已經翹楚,可在凌楚瑜這個庶出的傳人面前,自嘆不如。
凌楚瑜劍隨身走,“煙雨杏寒”、“孤色菊霜”、“暗香浮動”三招齊出,均是凌厲冷峻的路子,卻不失花之柔美,讓人賞心悅目。史如風被逼退幾步,氣沉丹田,雙手揮刀,一招“燕山如鉤”,磅礴的刀勢如綿密不絕的山脈擋在面前。凌楚瑜手腕一抖,長劍斜上,縱身一躍,飛身而上,史如風急忙後仰,堪堪躲過。
當凌楚瑜人和劍一道越過史如風頭頂時,長劍驀然下沉,如老鷹俯衝,刺向他的後頸。史如風沒想到凌楚瑜竟能在半空扭轉身體,冷哼一聲,旋身往上揮刀,連畫三個圓圈,猶如一個光圈,刀光影影,這是狂刀刀法的“皓月當空”。凌楚瑜嘴角一翹,長劍順勢反其道而行畫圓,一正一反,一瞬息間,刀劍相斫,只見刀光劍影,火花飛濺,兩人均不遑多讓,待刀勢劍勢殆盡,凌楚瑜左掌疾吐,從天而降,史如風也照葫蘆畫瓢,氣沉丹田,左掌向上,掌力猛吐,將凌楚瑜輕托出去。凌楚瑜在空中翻了一個身,飄然落地。
“好!”二人精妙絕倫的對決引得擂臺下眾人一片掌聲。歐陽靖也笑著點點頭,凌楚瑜雖有內傷,但武功招式絕不含糊,輕重拿捏恰到好處。而東方魄面色有些難看,史如風明知凌楚瑜身有內傷,卻不與他鬥內力,竟想在招式上分勝負,這讓東方魄心裡不高興。公孫如是也看出來史如風不想佔這個便宜,正欲與東方魄說道,只見上官司搖頭暗示不要多言,也就不多說了。
凌楚瑜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水,史如風比三年前難纏多了。這也難怪,自己三年來止步不前,終落人後。史如風則信心大漲,三年前那場比試,其實他心裡清楚,自己雖大意輕敵,但凌楚瑜絕不是虛有其名,只是這三年來一直不肯承認罷了。直到凌楚瑜一人戰三俠的事蹟傳來,才知道這個一直隱在榜末的實力多麼可怕,剛才每一招都是傾盡全力,不容有半點失誤,打到現在,自己仍是精力充沛,而對方已露疲態。
凌楚瑜自從傷了經脈後,內功就停滯不前,可武功招式一點沒落下。可沒有內功,招式再強也無用,早在之前跟上官飛比試時就已經有所察覺。那時候上官飛他們還不知道自己底細,才憑著精妙招式矇混過關,仇東時亦是如此。可如今史如風是知道自己內功修為,雖沒有拼內力,但他刀法剛能而綿密不絕,變化莫測,應付起來極費體力,可能打到最後,會對自己不利。
凌楚瑜不會坐以待斃,而史如風也不會給自己喘息機會,剛想出招,可對手自己揮刀而來。史如風沒有太多花哨的招式,又是一招“長河落日”,曲直有度,氣勢如虹。凌楚瑜刷地一劍,腳踏蓮步,一招“芙蕖盈盈”,衝進史如風那滾滾刀勢中去。剎那間,史如風的刀勢竟被劍勢給包含進去了。
“大盈若衝,其用無窮。”駱天浩看得入迷,嘴巴竟不自覺說了起來。這招“芙蕖盈盈”正是取自這句話。荷出淤泥而不染,任你外界如何汙穢,都不能沾其身,反而會將一切汙穢包含在菏葉之下。
史如風見勢不妙,急忙抽刀,可刀身竟如牛入泥海,動彈不得。原來凌楚瑜早留後招,內力吞吐,將刀粘在自己的劍上。史如風急紅了眼,雙手握刀,猛地大喝,手腕向上翻,一招“大漠孤煙”,九環狂沙刀發出“叮叮”地聲音,刀尖向上一挑,將長劍盪開。而這招“大漠孤煙”還沒完,只見史如風雙手高舉狂沙刀,猛地向下揮砍,好像沙漠中的一縷狼煙,將眼前的景象一分為二。凌楚瑜已經避之不及,這一刀威力太大,只有橫劍格擋。
“錚錚”。一聲清脆的聲音,凌楚瑜的長劍被九環狂沙刀生生折斷,而刀勢依舊,劈向凌楚瑜的左肩。
“呀!”臺下的凌紗兒尖叫起來,不僅是她,所以人都為之一驚。有些目瞪口呆,有些甚至遮住了眼睛,因為他們知道,史如風這一刀砍下去,凌楚瑜的左臂定保不了。這一幕來得太突然,根本沒人來不及反應,除非史如風手下留情,不然誰都救不了。
凌楚瑜面色凝重,危急關頭,立刻丟掉手中的斷劍,雙手一合,如鋼鐵一般,竟空手接下了史如風這一刀。在場眾人看到這一幕個個目瞪口呆,沒人相信竟有人能空手接白刃。史如風大刀一頓,也沒想凌楚瑜竟能在這關頭止住自己刀勢,齜牙咧嘴往下用力壓刀。凌楚瑜側身趟步,躲過這一刀,心中仍是後怕,剛才若是再猶豫一秒,這條胳膊怕是交代了。
“過分了!”凌楚瑜冷冷說道。本來以為史如風只是想一雪前恥,對於之前他不用內力的公平之心有些好感,卻不想他竟想砍斷自己一條臂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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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如風對凌楚瑜有恨意,也想在擂臺上擊敗他,擂臺有擂臺的規矩,雖點到即止,但剛才有機會的時候,自己還是忍不住這個衝動,要廢了凌楚瑜的手臂,冷冷回應道:“凌楚瑜,擂臺上刀劍無眼,你不會不知道?”
凌楚瑜本以為可以點到即止,卻不想史如風說出這等話來,頓時騰起一股怒火,勃然變色道:“好一個刀劍無眼。”
史如風不想跟凌楚瑜扯太多廢話,此時凌楚瑜消耗比自己大,要乘勝追擊,挑釁道:“怎麼樣,要去後面換一把兵器嗎?用你最擅長的長槍!”
凌楚瑜掃了一眼身後的武器架,一把紅纓槍赫然在列,不屑道:“對付你,用不到。”忽然厲聲喝道:“紗兒,酒!”
凌紗兒還在為剛才的事膽戰心驚,腦袋一片空白,忽然聽到凌楚瑜呵斥,方恍然醒悟,解下腰間的葫蘆,丟了過去。“哥,接著!”
凌楚瑜單手接過葫蘆,拔開塞子,仰頭咕嚕咕嚕就喝了起來。他本來就海量,而且史如風是徹底激怒了自己,近一斤的酒水如被自己如鯨吸牛飲般一飲而盡。
“痛快!”凌楚瑜高聲喊道。
史如風見凌楚瑜有些癲狂,這一斤多酒水如此狂飲,後勁猛如虎,這不是自尋死路?出言譏諷道:“凌楚瑜,你這是借酒壯熊膽,也來不及了。”凌楚瑜深吸一口氣,只覺得一股暖流衝上頭腦,酒勁如龍,在體內翻騰,有些飄飄蕩蕩,心知自己那葫蘆裡是正宗燒刀子,酒勁極大,往前踏一步,竟有些飄飄然。
史如風見凌楚瑜這般兒戲,在天下英雄面前爛醉,氣不打一處來,怒道:“凌楚瑜,你當這裡是什麼?當眾醉酒,把天下英雄置於何地,把東方盟主置於何地。”
凌楚瑜雖頭腦飄然,但心裡明鏡,道:“比武規則上有說不能飲酒?”說罷看向東方魄。
史如風也對東方魄道:“盟主,這凌楚瑜……”東方魄擺手示意不要說話,他心裡對凌楚瑜的行為也是惱怒,這根本沒把自己和東方家放在眼裡,恨不得立刻將凌楚瑜碎屍萬段,但隱忍在心裡不發,淡淡道:“比武規則沒有不給飲酒。”然後對一旁的歐陽靖道:“是吧,歐陽家主。擂臺之上,百無禁忌,只有認輸或者掉下擂臺。”
歐陽靖也只能點點頭,但此刻凌楚瑜已經有些醉意,生怕他出事,急忙道:“凌世侄,擂臺飲酒,成何體統,還不快快下來。”
凌楚瑜輕“哼”一聲,道:“無需擔心。”
好心當成驢肝肺,歐陽靖為之尷尬,在一旁乾著急,史如風如此難對付,更何況喝酒,豈不自尋死路,想想剛才史如風的手段,慍怒道:“別逞強,快下來。”
凌楚瑜心裡充滿不屑,自從這次武林大會開始,就充滿著陰謀詭計,東方魄無時無刻想把自己拉下這少年俠客榜,鞏固勢力,而自己已經厭倦了這種爭鬥,被別人當做棋子擺佈,加上蘇媚的事,更讓自己心裡多新增一道傷痕。之前都在心裡埋著,本以為可以慢慢埋沒,可這種子卻生了根,發了芽,不斷地往外頂,自己給自己心裡壓的那塊石頭,都快被頂破了。就在剛才,自己快被砍掉左手時,腦中浮現了以前的一幕幕,以前的自己多麼瀟灑,多麼自由,可遇上了仇東時,自己的人生就毀了,遇到了蘇媚,自己心就毀了。想到這裡,那股一直壓在心裡的怨恨頂開了上面的石頭,完全爆發出來。
凌楚瑜雙眼猩紅,露出可怕的笑容,一步一踉蹌,淡淡道:“來吧!”史如風背後一涼,自己性情如孤狼,從小不懼,但是看到此時凌楚瑜卻不禁後背發毛。只聽到東方魄道:“史賢侄,擂臺上不必留情!”史如風點點頭,凌楚瑜已經醉了,是時候速戰速決,大喝一聲,手中單刀捲起瞞天刀勢,如狂風般捲了過來,這正是“狂風刀法”最凌厲的殺招——大漠風暴。
凌楚瑜嘴角上揚,面無懼色,身子搖搖晃晃,好似醉了一般,口中輕念道:“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來明日愁……”
話音一落,只見凌楚瑜踉踉蹌蹌地闖進史如風那磅礴凌厲的刀勢中去,“嘭”地一聲衝起瞞天塵土。煙塵中,凌楚瑜的身影被那無窮無盡地刀光慢慢吞噬,越來越淡,直到完全消失。在一片煙塵中,一聲慘叫傳來,接著是“咕咚”一聲。外面的人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只見煙塵漸漸淡了下來,塵霧中,兩人,一橫一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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