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她若是想走,縱然東廠的能耐再大也留不住她。婧娘走後屋子裡空空的,盡管他在心裡知道這個小東西沒一會兒就該回來了,可是他仍舊是不安心。

在之前他自詡自己是萬人之上,如今他卻沒有這種自信了,心中也自知若是那個小東西要走,自己恐怕真的攔不住她。而自己只是一個太監,等她所求的東西得到了,也就不會在自己身邊駐留了吧。

想到這裡喬良心中竟油然而生一種失落,這種失落算不上是挫敗但卻讓他很難受。因為他知道若是挫敗、若是在某個地方因為他的原因棋差一招,那麼他確實是有千種萬種的辦法去將局面扳回,可是現在的情況很明顯不是這樣。

桌子旁邊還有她走之前打翻的硯臺,看著濺的到處都有的墨痕喬良感覺到先前向來要求一塵不染的他,竟然因為這個小東西的到來而致使他保留這麼多年的習慣消失了。

喬良自己撿起地上的硯臺,裡面還有一丁點沒有被打翻的墨汁,喬良拿起筆來打算落筆一個“婧”字,可是當他落筆的時候才想到,這個小東西在他這住了那麼長時間,他只知道她喚‘婧娘’,而他自己卻不清楚‘婧娘’的‘婧’到底是哪個‘jing’字。

她平日裡一丁點都不老實,想來絕對不會是文靜的靜,不過‘靜若處子、動若脫兔’好像說的正是她。

說真的,現在的喬良真的是越來越不知道自己到底該如何處置這個被他意外帶出皇宮、又機緣巧合的被自己養著小東西。明明就是一個鮮活的女子在自己的眼前晃蕩,喬良就算是再想自欺欺人的告訴自己在自己身邊的只是一隻兔子,如今看來這種想法好像已經不能站住腳了。

留仙樓

“真沒想到那個墜子你頭一回用竟然是為了這個?”婧娘剛在留仙樓裡將自己前來的意思說出個一二就被樓裡的狐貍們給笑了一通。

而老鴇沐凊則是慵懶的搖著十字海棠團扇,扇子上一隻銀色的狐貍正在撲蝶。

“說起來還真有幾分慚愧,在皇宮之中還要多謝長老相幫。”婧娘謝道。

“那也得是你身上染的因果少才成,若真是見著身上沾染數不清塵緣的,說不準還沒到皇城裡頭就被龍脈給壓制的死死的了。”旁邊的阿純聞言嬌笑道。

阿純雖然來人間的時間不算長,但是那種私自在人間作亂最後被天道給收了的例子她也沒少聽族裡的人說起過。當然啦,她可不是私自來人間的,她是經過族中允許的。)

“沾染塵緣?”婧娘疑惑道,心想著這些在家中兄長們可從來都不曾與她說過。

以前身上或許沾的因果少,可是自己在人間待的時間越長身上不該有的東西豈不是會越來越多?就算她對於這些知道的再少,也不會連些都想不明白吧?因果不是個好東西,身上沾的自然是越少越好。

可是偏偏的她明知道這些,卻依舊不願意早早躲開。

“以前我覺得這一代的小狐貍裡頭就你還算機靈,卻不想今日嚇她的卻是你?塵緣哪裡是那麼容易沾的?你若是不願意離開,那就接著待著唄。”沐凊用團扇輕輕的在阿純的頭上拍了下後手持團扇掩面而笑道“因果這個東西也不是那麼容易染的,你與他既是遇見,那便是緣分。你若是刻意躲避,豈不是要辜負了天道的美意?”

“長老口中所言的他?他是……”

雖然婧娘立刻想到的就是喬良,可是她卻還是不敢承認,或者說,她是有點不敢相信沐凊的話?一個狐族長老竟然支援她留在人間?

“他?若論現在來看當然是東廠的喬良。”沐凊含笑道。

“婧娘,經長老這麼一說,我估計你是十有八九喜歡上喬督主了呢?”阿綿湊過來說道,“你想想看,你若不是喜歡他,為何上次明明從東廠出來了,卻還惦記著他?你若不是打心底裡覺得他不會害你,又怎會在上次在風月樓遇險的時候求救於他?要知道他可是東廠的大太監,一個人人懼怕避之不及的閹豎?”

“而且若不是因你動心,上一次又怎會去而複返?我可不覺得這風月樓的吃穿用度比東廠差多少?而且你這次匆匆忙忙的回跑出來,難道不是因為心虛和心慌?”沐凊道,“傻姑娘,開竅了就是開竅了,喜歡上人家,那就是喜歡上人家了,沒有什麼不好承認的。這世間的緣分你越是閃躲,反倒越是麻煩。”

“可、可是、他是一個太監,而且他,他可能也不會喜歡我……”婧娘失神道,“況且人妖殊途,若他覺得、覺得我……”

“所以因為這些個關系你就要離去?你如今真放的下?就算你現在回了元洲修仙,就不怕日後這份被壓制的這份心意變成了心魔?”沐凊問道。“其實吧,動心這件事說大不大、說小不小,在不傷及自身的時候也沒什麼大不了的?說不準你現在喜歡,以後就不喜歡了呢?但若是你現在因為別的原因告訴自己不能喜歡,說不準你以後還會變的越來越喜歡了呢?”

關於人間情愛這種事情沐凊看的可是比別人清楚多了。什麼痴纏?不就是沒經過細水長流之前就被分崩離析的情感?說要長相廝守的人多了去,可若真長相廝守下去,說不準還真就變得沒意思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