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澤一行人等由京城往興安州出發。狀元郎到興安州任職, 皇上對狀元郎的恩遇也是很多都知曉的。

因此沿途的官員多有禮遇。基本上過境之處都有人前來送程儀。就是那官職比較高的沒有親自到的, 也是有遣得力家人前來相送的。

宗澤這下是實實在在的感受了一把一封封的白銀, 一匹匹的錦緞相送。難怪人說三年清知府,十萬雪花銀。這些人可真是個個手頭殷實。

對於別人送過來的這些程儀, 宗澤是來者不拒。這些也算是一種結交了, 乃是官場慣例。自己又不打算做那種孤臣,以便日後站在道德制高點拒絕一切來往, 好方便日後不顧情面的施行政績。對做孤臣宗澤一向是沒興趣的。孤臣很多時候都是國家及個人的悲劇。

錢誰還嫌多的, 尤其是日後到了興安州這個出了名的窮州,要花錢的地方不知繁幾,到時將這些錢財拿出來應急, 也算是他們給興安州做善事了。不過,宗澤是知道的,自己現在的一言一行均在眾目睽睽之下。因此,宗澤收是收了,但卻過段時間給建文帝去封信。報告自己得了錢財之餘,也順便將沿途的風土人情寫到信裡。

這天袁忠捧了封奏摺遞到建文帝面前。這奏摺厚實的不得了, 說是信還更貼切些。建文帝還沒開啟呢,光看到這厚度都有點奇怪了。要知道自太祖因為奏摺長篇大論的事, 杖責了儒太素之後不說, 還專門頒布了詔令,不允許這種長篇大論的奏章出現的。已經很多年沒人敢用萬言書奏事的了。

今兒個竟然收到如此厚的奏摺,真是禦極以來的第一次。建文帝皺著眉頭問道:“這是怎麼回事?”

袁忠躬身答道:“回陛下,這是陳宗澤陳大人的奏摺。”

聽說是陳宗澤的奏摺, 建文帝頗是奇怪:“他現在走了才不過一月左右,想是還到不了興安的吧。怎麼現在就有奏摺了。”奇怪歸奇怪,建文帝拆開奏摺看了起來。

一看,這奏摺他喜歡。只見宗澤在書信中說了,他沿途收了禮。都是同僚盛情,他不好拒絕,所以先行收下,雖說他日後是打算用於民的,但還是違規了,深覺有負聖恩,特來跟聖上請罪。

看到這裡,建文帝深覺宗澤還是嫩了點,這些同僚間的人情往來,多正常,這也值當請罪的。嗯,到底出身貧苦,真是老實。這樣的人放到地方上,自己放心了。看看,收了點程儀都心有不安的人,朕也不用擔心他刮地皮了。

這是正事兒。說完正事,宗澤就在信中跟皇上絮叨,今日走到哪裡了,這地方的吃食可真是不錯。昨兒個走到哪兒了,這地兒的景色可真是不錯。還有那河邊江邊人家的風情。

狀元郎的文筆當然是很好的,這一幅幅的大明江山地圖,風土人情就一頁頁的展現在了建文帝的面前。今年風調雨順,沿途百姓雖說不上多富足,但是安居還是大多沒問題的。

宗澤就這樣一路走著,向建文帝報告著自己的所見所聞。建文帝久在帝都,天子坐九重,哪裡都不好去的。今見宗澤這別開生面的奏摺,建文帝真是看的很盡興。看完一遍又在回味一遍。按理是要在奏摺上批複的。可是,這個奏摺建文帝卻是不打算發回去的,留中不發後。

想想,給宗澤手書一封:卿之所奏,朕已知曉。朕知你謹慎,但須知水至清則無魚……。諄諄教導了宗澤一番,要學會審時度勢,不可孤拐太過。末了,建文帝又道:卿所書沿途風情,甚得朕心,日後還當繼續。

建文帝寫完後讓人即刻發了出去。宗澤收到信時,人還在途中。現在已經從當時出發時的四月,到了現在烈日高照的六月了。

真是酷熱難耐的時候,現在,真如都是安排到早晚趕路,一到中午就就地歇息。連日趕路大家都是疲憊不堪,但是真如卻是越來越神采奕奕,跑前跑後的親自安排。

宗澤他們這次出行,排場不小,帶了不少的家人侍衛的。當然了,以陳家目前的實力肯定是沒有這些人的,這都是安定侯府的陪送。真如這次出來,只留了幾個人看京中的宅子,留了幾個得力的管家打理京中産業,其他的家丁是悉數都帶上了。

對真如的這個安排,宗澤是毫無異議。現在趕路那真是山高水長的,路上誰知道會遇到些什麼事呢。所以,人還是帶足了的好,平安比什麼都重要。沒有安全,一切都無從談起的。

建文帝的書信到時,正是正午,宗澤正在均縣驛站內小憩。這時,丁全在外報道:“爺,皇上有信來了。”聽得此話,宗澤趕緊起身。

宗澤一動,真如也起身了。宗澤道:“你還是歇著吧。這一路上,你也累了。”

真如搖搖頭:“我一向覺淺,睡不著了。念西!”聽得傳喚,知道爺跟、奶奶要起來了。念西趕緊帶了人進來幫著主子梳洗。

宗澤打理起來簡單,洗了臉,梳好頭後,就出了房門。丁全正候在門口,看到宗澤出來,趕緊遞過書信:“爺,這是快馬剛剛送到驛站的。”

宗澤接過書信問道:“送信的驛馬走了嗎?”丁全答道:“曹衛在陪著說話喝茶。爺有什麼說的剛好可以修書一封。”丁全現在叫宗澤都是叫爺不是少爺了。自成親後接著又外放,宗澤就升了一級,由少爺升到了爺了。

宗澤接過書信返身進房,拆開書信看了起來。建文帝的反應讓他放心了。皇上果然不但沒有怪罪,還更是親近了。

待看到皇上信中看到自己描述的江山畫面,心情頗是舒暢,還讓宗澤日後多多寫下。宗澤會心一笑,果然立馬提筆將自己的所見所聞準備寫一封厚厚的信讓信使帶回去。

正在寫信時,念西過來說道:“爺,太太那兒好像有點不好。”聽得母親不大舒服,宗澤趕緊疾步到了母親房中。

進去時,真如也正在裡面伺候著。見宗澤也進來了,林淑芳半臥在床上嗔怪道:“我不過連日趕路有點累了。聽真如說你不是前頭有事的麼,跑到我這兒做什麼。”

宗澤笑道:“方才是皇上來信了。信中也沒說什麼要緊事,都是尋常事兒,回信不急,明天回過去也來得及。”

林淑芳聽得宗澤說是皇上來信,急的要起身:“你這孩子,皇上來信,那多大的事兒,還不先去處置好了。快走,不要杵在我這兒。這兒有真如也盡夠了。我本就沒什麼大礙。”

見母親著急,宗澤趕緊道:“娘不必著急。我看過你後就立馬去。”說著,宗澤轉頭問真如道:“可有去請郎中?”真如點頭道:“已經去請了,估計一會兒就到了。子季不必擔心。”

見宗澤還在這兒問個不停,林淑芳急死了,連連催著宗澤趕緊去忙正事兒。真如見狀,趕緊對宗澤道:“子季你去忙吧,這兒有我呢。有什麼事兒,我讓人來說給你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