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著這次的信是藉由魯娘子的手送出去的, 丁全有點不安:“少爺,你說,這事兒不會牽連到魯家吧?要是真對他們有影響, 還不如當時直接找個叫花子送給許懷好了。”

宗澤搖搖頭道:“不用多慮, 這事兒我是考慮周全了才讓你做的。我們之所以不便出面, 那是因為此事跟我們本來就大有幹系的, 我們一出面,性質就有點變了。再個也是怕小人纏上, 畢竟我們是要在西京待上兩年的。”

“此事為何不找乞丐直接遞,那是因為人總是對陌生人有戒心的。不說別人, 就說你自己,一個不認識的人跟你說什麼, 哪怕再真你也會有疑慮的。魯娘子跟許家熟識,她遞過去的信, 許懷不會想太多的, 哪怕她說是乞丐遞給她的。而且,這魯娘子他們馬上就要離開西京的, 就算過後有人問起, 也找不到她這個人的。”宗澤解釋道。

見丁全點頭, 宗澤繼續道:“我們前面說的, 那是考慮了最不好的方面的。可你看魯娘子是給許懷送信,而且這信,對許懷是極為有利的,許懷當然不會對她有不好的。如果擔心焦大報複, 那更是大可不必;許懷如果這次能翹翻他,就是焦大的仇人了,許懷沒那麼蠢,會將訊息來源說給焦大聽的。”

聽完宗澤的話,丁全徹底放心了,只要不牽連到別人,那心裡就好過了。看到丁全這樣,宗澤也頗是欣慰,看來,這丁全果真是心思仁善之人,這樣的人身邊信重之人才讓人放心哪。

吩咐好事體後,宗澤將丁全留下,自回終南書院不提。

且說這許懷拿著書信跑到他姐姐家,他姐姐一見他來了,趕緊巴巴的問他吃過飯了沒有啥啥的。

對許懷這個弟弟,趙娘子可是心疼的緊的,聽得他說還沒吃飯,趕緊張羅好飯菜給他,待他吃過後,就又問起他衙門裡的事兒,當聽他說,這差事不大好,銀錢少,活累。趙娘子就罵趙主簿道:“這死囚日的,讓他給你找個好差事,他就是這樣找的?你等著,等他回來,我一準兒給你出氣。”

許懷趕緊攔住他姐姐:“姐,我這次來找你。也不是讓你給我出氣的。我是來找姐夫給我換個差事的,等下姐夫回來,你可要幫著我說話。不過,這次估計不用你罵,姐夫都會幫我的。”許懷得意的齜著牙笑著。

這許應一回到家,就迎來了自家娘子的熱情問候:“你這死鬼,怎才回來?快點過來,我們有話跟你說。”

一回來,就被劈頭蓋臉的一頓抱怨,可自家娘子剽悍慣了,趙主簿也是敢怒不敢言。走到堂上坐下,看到坐在下首椅子上的許懷,頗是頭痛。這個小舅子見天兒的過來求這求那的的,可是將人煩的不行,但老婆又護住求著,真是讓人頭痛。

今日見到他,趙主簿十分不耐道:“你今日找我有事?”許懷連忙點頭道:“是啊,是啊,姐夫,這次來,我可不光是來求事兒的,我是來給你報信兒的,喏,你看。”許懷邊說邊將信忙不疊的遞給他姐夫。

趙主簿開啟書信一看,頓時高興無比,這焦大自己也是看不順眼很久了的,這人還是上任主簿的手裡留下來的人。

趙主簿早想換上自己人的,可這焦大狡猾的很,先自拿捏了自己幾個不大不小的把柄,讓自己不好下手。這封信來的真是時候啊,能一舉將這焦大去掉,既能安排上自己人,又能除了自己的隱患,真是一舉兩得。

趙主簿心下高興,看完信後,指著信問許懷道:“你這信哪來的。”許懷就將自己知道的都說了。趙主簿聽完,心道,看來這焦大在外得罪人了,有人要整他。不過,不管怎樣,對自己卻是好機會。

第二天,焦大剛一道衙門,就被差役押到趙主簿面前。焦大還一頭霧水呢,趙主簿已經喝問道:“大膽焦大,你可知罪?”

焦大也不知道是誰在趙主簿面前上了自己的眼藥,別的先不說,先喊冤就對了。

聽得他喊冤,趙主簿冷笑一聲:“你也別喊了,看看著信裡別人怎麼告你的吧。”說完,趙主簿一偏頭,對旁邊的人道:“念給他聽聽。”聽到這信中提到自己的做過的惡事,件件都有鼻子有眼的。焦大冷汗直流,看來,這次是被人盯上了。

當聽到信中說他在貢院裡給學子下藥的事,趙主簿更是勃然大怒,拿起桌上的鎮尺,一下砸到焦大面前:“你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膽了,這事兒你也敢做?”

這些事兒沒一件能認的,焦大趕緊矢口否認。趙主簿冷冷道:“諒你也不肯痛快的承認的。不如請刑房的人過來問問?”

聽出了趙主簿話裡的森冷之意,焦大知道今天自己是難以善了的,趕緊告饒。見焦大態度軟了,趙主簿趁機要他將這些年貪的錢財拿出來,不然,就讓他吃不了兜著走的。

今天這事兒爆出來後,焦大知道,目前手頭上這差事自己是不用想了的。原想著不過是丟差事而已,可沒想到趙主簿卻是獅子大開口,一要就三百兩銀子的,這三百兩銀子可是焦大攢了好幾年的,這個銀子焦大是再不肯鬆口的。

見狀,趙主簿佯做讓人去叫刑房關頭兒,焦大知道他是虛張聲勢,這家夥想從自己身上榨油,哪肯叫別人分杯羹呢。

正篤定的想著趙主簿不會去叫別人的,可誰知,門外大踏步進來幾個人,打頭的那人就是刑房的關主簿,這下,不光是焦大傻眼了,就連趙主簿都有點措手不及的。

關主簿一進來,就問趙主簿道:“趙兄,我聽人說,你這兒抓著了個作奸犯科的人,就過來看看。哎,看這情形,是還沒審出什麼。趙兄,這事兒我們拿手,就將這家夥交給我,保證很快就吐口了。”

看到刑房的人來了,焦大這下是真怕了。這信中這些事兒,如要真追究,個個一查一個準的。落到刑房這些如狼似虎的家夥手裡,那真是不死也得去掉半條命的,更別說到時那些個家産保不保的住了。

好漢不吃眼前虧,先逃了命再說。這下,焦大可不敢再犟了,趕緊認錯吐口。見自己一來,就嚇住了這焦大,關主簿頗是得意,趙主簿卻是大感丟臉,心頭生恨。這下好了,本來可獨吞的銀子,也要分一半給別人了。心頭火起的趙主簿立即命人將這焦大拖出去板子伺候了幾板子。

打完,又將這焦大拖到房裡關起來,讓他家明天來贖人。見趙主簿發狠,焦大也不敢再說什麼要挾之言了。這些個當官兒,誰手裡沒誰幾樣把柄呢,平日裡投鼠忌器,為名聲計,也就忍了自己。

今兒個自己已被定罪,再說別的人還以為自己狗急跳牆攀咬呢,不信不說,到時惹得這趙主簿一發狠,讓自己死在刑房裡也不是不可能的。於是,趕緊閉口不言,只求他們帶信給家裡人,拿銀子來贖人。

見這焦大還算上道,念著共事一場,趙主簿就抬了抬手放過他了。今天雖說少得了一半的銀錢,可到底是去了這隱患,也不算虧的。因此,焦大家來人後趙主簿跟關主簿說了一聲兒,也就痛快的放人了。

這焦大一走,大家也算是各得其所了,尤其是趙主簿得利最多,很是滿意,又得錢又得利的,還能就勢給小舅子安排個好差事,這樣也好免了自家老婆天天兒找自己的麻煩的。

趙主簿他們是滿意了,焦大卻是恨極了,差事丟了不說,這幾年撈的油水也一掃而空了。趴在床上的焦大越想越火大,也不管身上痛不痛的,就爬起來要找人算賬去。

這事兒稍稍一細想,告黑狀的極有可能是那葛忠,就這家夥對這裡面的事門兒清,才條條樁樁說的這麼詳盡。

看到打上門來,屁股痛的站都站不穩的焦大,葛忠痛快的哈哈大笑:“哈哈,我說焦大,你也有今天,真是報應不爽。你怎這麼快就出來了,這告狀的人做的可是太對了,這真是為民除害啊。哈哈….”

“可他做的還不夠,要是我啊,一準兒讓你出不來的。”見焦大這麼快就出來,葛忠頗是遺憾的說著。

聽得葛忠這奚落之言,焦大真是心都恨的擰出毒汁子了。現今自己這樣,葛忠是不怕的了,打也打不過,自己今天來真是自取其辱。

不過,雖是如此,焦大卻是看出,這葛忠好像是不知情的。看來,告狀之人不是葛忠?那就是馮掌櫃了?自己貢院下藥的事兒那麼隱秘,除了葛忠猜到了,也就姓馮的清楚了,看信中這寫的有鼻子有眼睛的,肯定是那信馮的了。

想到這,焦大怒火中燒,也不顧自己屁股痛的不行,就又殺往寶元隆布莊了。

焦大一來到寶元隆外,就有乞丐拿著手中的信沖到了馮掌櫃面前。馮掌櫃正要派人驅使,那乞丐卻是塞了封通道他手上,然後自己跑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