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臣領旨。”

趙慎波瀾不驚的應了一聲,無半分排斥, 抑或是欣喜, 似乎去公主宮內當差對他而言是件無關乎得失的事。

但凡有一點腦子的人也會明白皇帝此舉的意思就為了滿足七公主的心意。

趙慎離著公主近了,或許他會對七公主日久生情, 這也是皇帝變相的告之了他皇家是有意招心他為婿的。

皇帝不由得多看了趙慎幾眼,此子往好處說是冷靜矜雅,往壞了說其實就是目中無人。

他眼中絕非空無一物, 似藏著山川與河流, 卻無眼前的榮華與茍且,沒有屬於他這個歲數的浮誇與虛榮,他像個久經世事的謀士,一言一行都讓人看不穿,道不破。

趙慎退下之際, 皇帝心頭的那隱埋已久的刺突然抽痛了一下, “站住!”他破聲而出,腔調疲軟, “趙慎,你……是不是隨了你的生母?”

趙慎止步, 袍服下擺隨風而動, 他抬眸, 與帝王的龍目對視, 聲調提高了幾分, “回皇上,微臣的確隨了微臣的生母, 只是她命薄,早些年就過世了。”

皇帝也不知道因何多此一問,張墨言的案子牽扯過廣,為了給太子洗脫所有嫌疑,皇帝已經不惜開始尋找替死鬼,可有些事越往下查,他越是後怕。

猶記當年那個女人被人帶下去時的眼神,她懷中抱著他們的骨肉,就那樣冷冷的看著他。

帝王說,給她兩個選擇,是幽禁冷宮一輩子,還是與王家共覆滅。

她神色極淡,那張曾經蠱惑過他的臉蒼白羸弱,但依舊漂亮的不像話。

她沒有絲毫畏懼,頭也不回的離開了。

皇帝試圖多次去叫住她,可他終究知道即便叫回來了,她也是具沒有魂魄的軀體,她從來都不屬於他,有一日他親口告訴她,“朕娶你無非是為了念及先皇後。”

她淡淡回之,“臣妾知道了。”

皇帝不甘心過,但也不屑過。

畢竟她一開始僅僅是他用來消磨苦苦相思的替身。

皇帝一直以為這個女人走了就走了,於他而言無關緊要,即便他們的那個孩子也同樣無關輕重。

時至今日,皇帝已經沒有力氣回頭去望一眼。

若再有重來的機會,他知道他一定不會讓她走,一定不會……

良久,內殿安靜到了落發可聞,皇帝半是沙啞的聲音帶著無盡的疲倦,“走吧,你走吧。”

趙慎無聲的退了出來,平靜的眼底在轉身之時,一抹狠絕一閃而逝。他唇角微動,嘲諷之意實在難以掩飾。但也只是一瞬,他又恢複那個冷硬如霜的趙四公子的一貫模樣。

這一日,趙寧,趙淑婉與幾位尚未出閣的貴女還在宮裡給七公主當侍讀。

趙慎的出現無疑讓平淡無奇的侍讀日子突然之間躁動了起來。

趙淑婉早就將趙慎吹成了一朵花,今日貴女們得以近距離見著趙四公子的廬山這面目,自是一番春.心蕩漾。

趙寧不甚高興,她四哥終有一日會是人上之人,豈能容得姑娘家這般‘盯.視’?

而且,四哥怎會心甘情願來七公主宮裡當侍衛?

以他的本事若是想避開這樁差事,也並非沒有可能。

趙寧不曉得四哥到底在想些什麼,她長的嬌柔,讓人一看就是容易被欺的樣子,尋常也是善心待人。今個兒看著眾貴女的眼神,卻是眸中含怒,恨不能伸出爪子將眾貴女的眼睛劃傷了去。

她並不霸道,但對趙慎卻存了獨佔之心。

趙寧也意識到了自己的失態,但這純粹發自本意,她無法抵擋這來勢洶洶的蠻橫心思。

日落黃昏時,趙寧出來尋四哥,她東張西望了好一會也沒瞧見他,卻在剛要折回時,手腕被人大力一握,她潛意識裡知道這人肯定是四哥,即便他身上的氣味再淡,她也能嗅到。

趙寧沒有吱聲,任由趙慎將她拉到角落,他抵在她面前,二人之間保持著極度危險的距離。

可趙寧不想退縮了,尤其是今個兒發現她四哥在貴女圈中有多麼受追捧之後,她更是意識到了自己的本心。

她想獨佔他,想像夢裡那樣,用力‘啄’他。

當然了,如此這般狂妄奔放的想法,她也只敢在心裡唸叨一句,定不會當著趙慎的面統統說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