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場陣雨過後,肖寧從暑困中醒來。

王家雖算不得大富大貴,但日子遠比肖家來的舒心。外祖父和外祖母十分疼惜姐弟二人,大舅亦然。舅母李氏雖愛貪小便宜,但為人算不得壞。

這才回通州兩月,肖寧已經養的白嫩紅潤,她原本也是無憂的閨閣姑娘,誰會曉得隨著父親入京後,是她噩夢的開始。

現下好了,總算又擺脫了肖家。

只是今後的日子如何,她還得繼續斟酌。

王氏捂著五百兩銀票好一陣子了,她也沒打算動用。肖寧可等不及了,她自幼常聽舅舅說,錢能生錢。放任著銀錢不用,那就是一張無用的廢紙。

這一日,肖寧又去勸說王氏將銀票兌成銀子去做點買賣。

有了銀錢,還怕將來的日子不好過麼?

所謂士農工商不過是大戶人家的說辭,小門小戶中,吃飽喝足才是正經。

王氏哪裡不想自立根生?她帶著一對兒女就這樣住在孃家,她也心中有愧,王氏道:“寧寧,我與你父親還未和離,這事我心意已決,肖家是不能再去了,可就怕到時候你父親會將你和良哥兒帶走,那不是要了母親的命麼?那位將軍是我最後的指望了,我……日後定有事去求他,萬不能再收他的銀子了。”

王氏就是這點不好,為人太過老實忠厚。

肖寧心道:他可是定北侯,區區五百兩,他們那樣的人怎會在意呢。

“母親,您覺得春竹和夏雪如何?”從京城到通州,肖寧一直在觀察這二人,但沒有發現任何異常,之前從肖家的過來的馬夫也已經回通州了。既然這次從肖家離開,那肖寧便想著與肖家徹底劃清幹系,就算只是肖家的下人,她也不想留下。

但春竹和夏雪實在叫人尋不出毛病出來。

王氏也有此感,“會不會是咱們想多了?莫不是她二人並非肖家老太太特意指派過來的?”

母女二人正說著,李氏磕著瓜子從外面進來。要論起她的小姑子的容色,在十裡八鄉也是出了名的,想當初多少人家的少爺公子可不都巴望著求娶?

偏生就讓那薄情的肖程給佔了便宜。

即便王氏已經生過兩個孩子,胸脯照樣傲.挺,那把小蠻腰自是不必說了。就是李氏瞧著也頗為嫉妒。

這一日李氏心情大好,她終於又看到了小姑子嫁出去的希望,而且對方身份不尋常呢。

李氏人未到,聲先至,“芷婼啊,有好訊息呢!我這兒有個天大的好訊息要告訴你。”

王氏已經太久沒有法自內心的笑過,對她這樣處境的人而言,還能有什麼好訊息?她不做表態,現在寄居孃家,嫂子想說什麼,那便由著她去。

孃家是她最後一根救命稻草,不能就連這一片遮雨之地也沒了。

李氏對王氏大有改觀,旁的婦人和夫家這般鬧和離,名聲定是好不了,她家小姑子卻是桃花運旺著,還是可遇不可求的好桃花!

李氏沿著炕沿坐下,笑道:“前些年去京城當官的吳家老爺,你可還記得?想當初他還登門求娶過你,這吳老爺雖是官運亨通,但前年就喪了妻,也不知道他從哪裡得知你要和離的訊息,今次特意著人上門問了一句,他那頭一切如舊,只要你首肯,他想娶你做續弦,寧姐兒和良哥兒也能跟著過去,你瞧瞧,這是多好的事啊,多少人打著燈籠也遇不著呢。”

李氏做親密狀,拉起了王氏的手,又道:“芷婼,聽嫂子一言,嫂子還能害你不成?你這歲數也不小了,難得有個人一直惦記著你,吳老爺現如今是京官,你要是跟著他,這日後還怕沒日子過麼?”

王氏反應了一下,才想起了李氏口中的吳老爺是誰。

此前,的確有一個叫做吳起的秀才來提過親,但因著王氏當初才剛及笄,便就拒了這門婚事。

王氏對吳起並不熟悉,她眼下更不想嫁人,道:“嫂子,你別說了,我明白你的好意,可這事……我不能答應。”

且不論肖家那頭是否願意放她徹底大歸,單是官宦人家,她便怕了。吳起是從通州發跡的,他的事,通州人都有所耳聞,他雖死了妻,可後院還有一堆妾呢。

王氏臉色沉鬱,李氏撇了撇嘴,也突然變了臉色,道:“芷婼,你怎就一根筋?若不是你當初執意要嫁肖程那個混賬,你豈會淪落到今日的境地?你到了今個兒還不醒悟,你難不成還盼著那負心漢回來接你?不是嫂子撂狠話,你這都回來兩月有餘了,他可曾派人過來詢問一二?肖程他不要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