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天,晨風微微涼。

進門收拾淨房的丫鬟皆是躡手躡腳, 小心翼翼。那碩大寬闊的樟木紅漆的浴桶中哪裡還剩下多少水?淨房是前些日子才按著侯爺的吩咐, 重新鋪了黑夾白的大理石。地面不滲水,好幾個下人險些滑倒。

侯爺有早起練劍的習慣, 這個時候已經不在房內了。

膽大的丫鬟往幔帳的縫隙瞅了一眼,就見新夫人蹙著眉,似乎睡的並不怎麼安穩, 但衣裳已經穿好, 領口露出一大片如雪的光景,隨著新夫人的呼吸,此起彼伏,這等美.豔,尋常姑娘家是無法企及的。昨天晚上守夜的下人一直沒有聽到有人叫水, 唯有新夫人哼哼唧唧的嗓音越發低迷。

這不, 看上去像是侯爺伺候過新夫人了。

臉皮子薄的丫鬟自打進了內室,臉色就沒消減過。

屋子裡的丫鬟都是十來歲的光景, 她們賣入侯府時,第二任侯夫人已不在世上了, 這十幾年來還從見過侯爺待一個女子這般好過。

下人們心道:看來日後得好生巴結榻上這位主子了。

王氏睡得很淺, 她其實一夜都沒怎麼睡覺, 本身性子又不是恃寵而驕的那一類, 她太清楚自己的身份, 大婚第二天更是不敢大意。

明明腦子裡已經催促自己起來了,但身子卻是無法動彈, 眼睛迷迷糊糊地睜開了好一會,才勉強抬動了臂彎。

她不是個黃花大閨女,早就嫁人十年了,可昨天晚上才讓她明白那十年………可能是白過了。

“侯爺!”

眼尖的下人喚了一聲,忙是收拾了衣物,紛紛退至一側。

王氏一抬眼就見趙淩身著白色中衣,手持長劍從門外走了進來,他衣領是開著的,胸口疤痕無數,也不知道曾經究竟受過多少傷?流過多少血?早就聽聞定北侯護國殺敵,多年來鎮守邊陲,令韃子聞風喪膽。

王氏此番再看趙淩,心裡多了另外一層情愫。

這是她的夫,這也是這天下的英雄!

趙淩掛好劍,就走到榻前,他身上都是汗,精神抖擻,那修長有力的手掀開了幔帳,對裡面的人笑了一笑,“你醒了?昨晚是為夫孟.浪了,夫人莫怪。”

這也怪不得他,他這都多少年沒有經歷床.事,難免會沖動了些。

內室還有大小丫鬟四五人之多,王氏才剛消退熱潮的臉又滾燙了起來,一雙水眸似是在控訴他。

趙淩又是“呵呵”的笑了兩聲,素了十幾載的雷豹,昨個兒終於飽餐了一頓,此時心情甚好。

王氏撐著身子坐了起來,趙淩知道她可能乏力,歉意道:“今日特殊,你且忍忍,等認了親,你再回來休息。”

王氏心頭一軟,她是趙家的媳婦了,別說是認親這一天。今後伺候婆母,照料繼子繼女也是她分內的事,她哪有那般嬌氣,“無礙的,侯爺您要洗漱麼?”

趙淩倒是很想讓夫人伺候,但看她這孱弱又可憐的樣子,還是作罷了,反正這輩子還長,他有的是機會。

葵閣已經佈置了早茶,趙家的族親和族中幾位德高望重的叔公也都到齊了,眾人給找老太君見禮,不多久就見甬道上徐徐走來二人。

男子高大挺拔,身著寶藍色五蝠捧壽團花紵絲直裰,女子則穿了紅色萬字不斷頭暗紋杭綢褙子,下身配的是撒花純面百褶裙。

一男一女,一高一矮,一黑一白,一個用了碧玉簪,另一個則是婦人發髻上插了寶藍吐翠孔雀吊釵,看著矜貴,但又不累贅。遠遠望去,新婚夫妻正是情.濃.蜜.意時,就連走路的步調也是一樣的。

因著趙淩有意配合著王氏,以至於他的步子有些奇怪。

時隔十幾載,趙老太君又有了兒媳,即便她身份高貴,即便她曾手段狠絕,看著王氏也心軟了。

趙家認親,肖寧和良哥兒也在場,男女不同席,但良哥兒年紀還小,便暫時跟在了肖寧身側,另外趙淑婉也在一旁。

趙淩的第二任妻子是血崩而死的,故此趙淑婉從未見過其母的相貌,此番又見趙淩如此呵護新夫人,她這心頭自然不是滋味。

先是趙淩與王氏對趙老太君敬茶,兩人雙雙跪在了秋香色素面錦緞的蒲團上,趙老太君瞅著一對新人,說了一句‘相敬如賓’之類的話就讓二人起來的。她看著王氏身段婀娜,尤其是胸.脯和後.臀,一看就是能生會養的啊,搞不好過幾年府上還能多出小七小八......出來。

這老人家到了一定歲數,就是盼著兒孫成群。

“來人,把我的珊瑚手釧拿出來。”老太君吩咐了一聲。

當即有婆子捧著錦盒過來,旁人可能不知情,但趙淑婉卻知道天.朝只有一對珊瑚手釧,一隻在皇太後手上,還有一隻則在定北侯府,她自己肖想了好長日子都沒得到,祖母竟然給新夫人了。

王氏哪裡知道這東西有多寶貴,婆母給的見面禮,她肯定得手下,不然就是不敬了。

趙淩見母親如此看著王氏,他笑臉盈盈,替王氏謝道:“兒子多謝母親!”

趙老太君:“………”這家夥!她給兒媳東西,他倒是上著杆子道謝!

趙家族人瞧著老太君和趙淩都對新婦與眾不同,自然也都給王氏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