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淩的身子骨異與常人,兩日之後便從昏迷中醒來。

刺目的日光讓他很快就意識到了自己正躺在臨窗的大炕上,他為人警覺,以最快的速度環視四周,察覺到此處是一間廂房,視線落在不遠處坐在圈椅上的女子時,他忽地一愣。

這不是他事先預料到的。

從趙淩的角度去看,女子是側著身子的,他只能看到她的側顏。但即便如此,那優美的弧度如此悅目,柔和,溫婉,似在盛開在仲春午後的月季,含香吐芳,趙淩以為自己看花眼了。

他身份尊貴,什麼樣的美人沒見過?這般令他驚豔的,亦或者是看著舒服的,還真是頭一次。其實也不知道那種所謂的美豔,而是叫人一看就感覺似曾相識,又相逢恨晚,又叫人心頭一顫,像是在茫茫人世中終於尋覓到了一個久未重逢的‘故人’。

他怔然未語。

女子梳著婦人發髻,一身淡黃鑲領粉綠暗花對襟褙子,身段偏於清瘦。她獨自一人端坐著,眼眸低垂,趙淩可以清晰的看到她曲長的睫毛上掛著一顆晶瑩,而隨後那晶瑩落了下來,竟還反射出了七彩的光澤。

以他肉眼可見的速度滴落,閃耀,竟有種悽楚的美,宛若欣賞著被雨摧殘過後的花瓣。

無聲無泣的悲切。

這畫面本不該唯美,但趙淩卻怔住了,生怕自己發出了一點聲音,會打擾到了女子。

也不知是哪家的婦人?又受了怎樣天大的委屈了?是她救了自己吧?

何以百煉剛,化為繞指柔。

趙淩內心深處有什麼東西蕩漾了幾下,心尖上又像被一根羽毛來來回回撓了一撓,但謹慎如他,很快就被他強行壓制住了。

他身上披著馨香的薄衾,好聞的不得了。感覺到了婦人有所動靜,她抬頭往這邊看了過來,趙淩似乎是許心作祟,他又不是登徒子,怎能一直盯著婦人看呢?

趙淩當即閉上了眼,繼續裝睡。

少頃,待小婦人一靠近,趙淩便聞到絲絲縷縷的女兒家的幽香,很好聞,好過神仙妙藥,竟叫他突然察覺不到身上的痛楚了。

他此時此刻十分好奇,他是被人救了麼?他記得昏迷之前已經上了通往京城的官道,只要捱到了驛站,他便有救了。但數日的奔波辛勞還是讓他昏厥了過去。

而他現下最想知道的是,這婦人是誰?

趙淩已經多年沒有與女子靠近過,突然不敢睜開眼來,更不知道該說什麼。

或許,他方才根本就不該盯著人家看。

這太沒禮數了。

趙淩正猶豫著要不要睜開眼,他乃統領十萬大軍的將軍,殺過異族無數,豈會害怕一介婦人?趙淩心想:肯定是太久沒有不近女色了,她有甚可怕的麼?

這時,有人在外面說話,趙淩反而鬆了一口氣,或許再等一會‘醒’來,反而可以化解尷尬,畢竟他可不懂如何哄婦人開心,方才這小婦人哭的著實傷心,他無能為力。

來人是李氏,即王氏的嫂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