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瞬兩日過去了,暮春的碧桂院開滿了仙客來,大片的玫紅色,煞是驚豔。

周氏主動提出抬了王氏為平妻,肖程將她的‘賢惠’看在眼裡,這幾日沒有踏足碧桂院半步,晚上都是在周氏所居的上房過夜。

對肖程而言,他以為這是對周氏的另一種補償,想來王氏肯定會理解。

這一日一大早,芳婆神色驚駭的跑進屋,身後還跟著被小丫鬟攙扶著的碧墨。

肖寧正坐在王氏身側打絡子,卻見碧墨渾身濕透,每走一步都在劇烈的咳嗽,一看就是剛從水裡打撈上來的。

肖寧猛然間從臨窗大炕上跳下來,碧墨和碧書都是從通州帶過來的丫頭,但上輩子碧墨死在了肖府,所有肖寧身邊最後只剩下了碧書一人。

“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王氏問道。

碧墨心肺猛烈顫動,已然說不出來,芳婆道:“夫人,我方才正巧給良哥兒曬被褥,就聽到西牆角的石井裡有動靜,待走近一看竟是碧墨在井底求救,幸好打撈的及時,不然這小命可就沒了。”

王氏何曾遇到過這樣的狀況?忙又問:“那井口頗窄,怎會好端端的落井?”

世人都道大戶人家是非多,王氏眼下只想著將一對兒女撫養成人,她甚至於還不知如何寫信去通州解釋這樁事。見此景,自是心慌意亂。

待碧墨喘了一會氣,肖寧這時對兩個小丫頭道:“你們兩個先下去吧,這裡沒你們的事了。”

這兩個小丫頭是肖老太.太.安排在碧桂院的人,保不成也與周氏是一夥的。

這二人聞言,面面相覷了一眼,這才離開了屋子。

碧墨終於敢開口了,她慌張道:“夫人……夫人,方才是有人在奴婢背後推了一下。奴婢今晨發現有人在石井附近鬼鬼祟祟,我一靠近她就不見了,沒等奴婢轉過身就遭人推了下去。”

碧墨年紀不大,也才十四五歲的光景,此番是嚇得夠嗆,但這幾日對王氏而言實在不好過,她便強忍著愣是沒有哭出來。

王氏面色蒼白如雪。

這不無疑是有人想害到她頭上來了麼

她才來肖家多久?

這時,門外小丫鬟的清脆嗓音傳了進來:“二爺。”

是肖程來了。

王氏兩行清淚滑了下來,卻被她當即拭去了,她外表柔弱,骨子裡卻存了不容旁人踐踏的傲氣。

肖程今日穿的是右衽淡藍圓領長袍,墨發上插了一根玉簪子,面容精緻,甚至可以說是容光煥發,比在通州時還要精神。

幾日未見,王氏此時再看到肖程,只覺陌生到了喊不出口了。

而在肖程眼中,如今的王氏卻不及周氏的風情,她冷著一張臉,像是他當真欠了她似的,此處是肖府,而肖程再也不是王家的上門女婿了,他連說話的口氣也強硬了幾分,“發生了什麼?給我說清楚。“

王氏不甘心,她明明已經灰心了,卻還是不信她和肖程這十年的情義當真如風過無痕,一朝即去麼?

她一改往日溫順,倔強道:“老爺,我跟著您從通州來到京城,所求並非榮華富貴,我不過是想與您朝夕相待,一同教.養兩個孩子。但事情到了這一步,我已無話可說。可今日卻是不得不說了,您要是對我們母子三人還有一點情義,就請您徹查今日究竟是誰害了碧墨!“

一言之詞,王氏又將事情經過說了一遍。

肖寧對她這個二十四孝好父親從不抱希望,果然如他所料,他聞言後,當即暴喝了一聲:“這…….這怎麼可能?!誰會專門來害你?更不能是金鳳了!這次是她開口,才讓你順利成了二房的平妻,她無論如何也不會害你,旁人更不可能,你休要無理取鬧了!”

周金鳳是周氏的閨名。

肖程口口聲聲維護著周氏,這讓王氏既是委屈,又是怨恨,她道:“老爺真的不願意信我?”

肖程對周氏的印象雖然不深,但這幾日朝夕相處下來,周氏在他眼中是識大體的好妻子,又見王氏眸色晶潤,欲哭卻無淚的模樣,他又有些心軟,道:“行了行了,這件事就到此為止,你休要再耍這些上不了臺面的小心機。我既然答應過好好照顧你,就一定說到做到。”

他上前想靠近王氏一步,王氏卻移開了身子,避讓了他伸過來的臂膀。

這種疏離已經不止一次了,肖程一開始並不在意,畢竟現在周氏對他可謂是情深義重,肖程有了精神上的寄託,便想著去謀事,他眼下沒有太多的精力去哄著王氏高興。

王氏一語不發,聽到這裡她心中已經瞭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