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味,王眼鏡嫌惡地捏住鼻子,用嘴哼哧哼哧的喘著氣,越老的人身上的味道就越重,那是靠近死亡的味道,是一種預兆。

“我媽為了我,離了家,在外面打工,身體不好,早早就走了,還把所有攢下的錢留給我,還讓我千萬別恨他。”王眼鏡眼裡流『露』悲傷,沒有作偽。

“而他。”王眼鏡頓了一會兒,把目光從王樹文屍體上收了回來,盯著自己凸起的肚子,繼續道:“一直到我媽臨死之前都沒有回來看過,我自己畢了業,結了婚,他隨了個份子回來,也沒有過來看過我一眼。後來老了,玩多了身體壞了,想起我這個兒子。”

徐黎靈拿起粉撲,在屍體臉上撲了一層厚厚的白『色』粉末,一層一層的,粉末蓬蓬散開,落下來後終於『露』出了面目。

一張臉已經看不出原來的樣子,幾乎都成了日本藝『妓』,白的古怪荒唐。

“這粉是不是塗多了?”王眼鏡問。

“不多,”徐黎靈道:“我在畫它本來的模樣。”

她一手拿著顏料板,另一隻手拿著畫筆沾好顏料,在白『色』的臉上直接彩繪,白『色』的燈光時暗時明,王眼鏡看不清她畫的什麼,抬頭驚恐地去看頭頂的燈絲。

勾,勒,描,徐黎靈手並不停下,室內安靜的好像都能聽見筆刷過面板的聲音,還有顏料略微刺鼻的味道。可除此之外,連呼吸聲也聽不到了。

“後來呢。”她又開口了。

王眼鏡想向她靠近,又不敢靠近,兩人中間隔了一床屍體,而他必須看到對方的臉才能安心。

他低下頭,王樹文緊緊地閉著眼睛,他這才確定對方是已經死了,無論他說什麼都只能這樣靜靜地聽著。

“他沒有撫養過我這個兒子,就算是給了錢,我也可以給他錢。”王眼鏡道:“但是法律卻規定了我必須贍養他的義務,所以,他即便以前做過那種事情,我還是不得不負責。”

“供他吃喝,他死後給他哭喪摔盆,多花點錢在喪事上……我該做的事情,做到頭了。”

他撇過頭,有那麼一瞬不敢去看屍體。

“妝成了。”耳邊響起徐黎靈的聲音。

王眼鏡轉頭去看,“啊”的大叫了一聲,嚇得心臟差點驟停,連連後退,一屁股栽到了地上。

那是一張既悲傷又微笑著的臉。

灰白的油彩覆蓋了整張臉皮,耀眼奪目的『色』彩大開大合地揮灑在這張人皮的畫紙上,向上勾起大大弧度的嘴角像被鋒利的刀割裂,裂痕一直蜿蜒到耳邊,誇張地笑著,紅唇濃稠的似鮮血。

“他在笑……”王眼鏡嚇的眼鏡也歪了。

“不,你看錯了。”徐黎靈指著屍體慘白臉頰上落下的兩行黑『色』淚跡。

他在哭。

桌上摞了雜『亂』地一堆檔案,陳飛鷹一疊疊分類歸納整理資料,又分出了一半精神聽案件報告。

瞿英說:“案發前江勤建和趙家人有過矛盾,江勤建本來不承認,但這事不少人都知道,他抵賴不過就認了。”

江趙兩家吵架的原因很簡單,江勤建在經過趙家時不小心踩到了趙全有母親門口曬的辣椒。

趙全有的母親是老實本分的農村老太太,平時也不善交際,辣椒被踩了也不敢說什麼,只是心疼的偷偷在一邊哭。趙全有知道母親被欺負這件事之後就找上了江勤建算賬,最後以江勤建賠了五十塊錢告終。

“江勤建雖然承認了吵架,但不承認自己跟趙全有的死有什麼關係。他說是怕警察因為這個懷疑到他,所以才不敢說出來。”

瞿英補充:“而且他還主動提供了其他幾戶和趙全有有過矛盾的人的名單。”

趙全有是偏遠地區外來戶,平時脾氣暴躁,和街里街坊的相處並不很好,因此跟他有過爭執的也不只有江勤建一個。但是帶隊的孫良想到陳飛鷹提的地區資訊,就特別留心了一下這方面的訊息,發現江勤建的祖籍就是浙江臨海。

“趙全有是被細線割的頭,”孫良問:“你這兩天有沒有看見什麼可疑的人或者可疑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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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勤建搖頭:“這星期我輪夜班,白天我都在家睡覺,沒怎麼出門。”

孫良瞥了一眼客廳,江家的破磚牆上掛著魚竿和魚線,不過都是些雜牌子線,便是便宜,但一點不結實。

魚竿不僅粘了灰,長久沒用,外殼還有些發『潮』發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