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盯著慕九的眼裡已經泛了殺意,卻又得顧忌場面,表露不得半分,著實讓他難受。

公主眼神閃過一絲遲疑,她自是派了人去檢視,但她總覺得事兒裡透著股不對頭。

倘若眼前的黑衣人,真是那晚她派去的,又何苦上演如此一齣戲碼,引她來看。

這是要尋找證據麼?可是人是她自己派出去的,他若回來稟告,她又豈會不信呢?

又何苦要大費周章的來演這麼一出?

公主登時心下開始琢磨,慕九頭貼著地面,想著也瞧不出什麼,於是便放言要他起來了。

慕九見事已至此,也不好再說什麼,只能直起身子,狀似無意的越過目光,看向身後頭的傅雪翎。

可這一瞧,便被長公主給看出了貓膩。

她早就覺得此事有蹊蹺了,只不過覺得事出無因,才一直做不下決定。

便是這麼一眼,讓她斷定,這慕九,和傅雪翎,脫不了干係。

長公主自問識人多年,心下立即做出了判斷。

可是傅雪翎,又為何要讓人上演這麼一齣戲碼?

黑衣人的容顏不會錯,她下的指令也不會錯,如今有一個如此相似的黑衣人再次出現,又是何故?

她心裡已經顯露出了一個不好的後果,右側的眼皮也是直直跳動。

恐怕……那黑衣人……早就被殺害了吧……

長公主眸光一沉,又轉了眼神,看向右一側的傅雪翎。

傅雪翎的表情端的很好,看不出有何不妥當之處。

但是細想,既然傅雪翎能夠熟知她派出的黑衣人的面貌,想來她也有相同的顧忌,那麼眼前的假冒者,是傅雪翎派出監視駙馬之人了?

再順藤摸瓜的往下想,傅雪翎如此做得用意,怕是發現了駙馬的苟且之事,而黑衣人不幸被殺,只好再派出人來頂替了。

就是為了讓公主知道真相!

長公主思及此處,美目緩緩閉下。

好一招偷樑換柱,好一個浪子。

前頭的偷樑換柱,說的是傅雪翎,只是此事的可疑之處頗多,她如此心急的用出這招,也是怕到時駙馬有了警惕,便更難再抓到把柄了吧。

而駙馬……果真是……負了她。

長公主心裡五味雜陳,當初不顧一切要和駙馬在一起的是她,默許駙馬分殿而居的也是她,明知駙馬有貓膩還是隱忍下去的依舊是她。

這一切……是不是……是不是她自作自受呢?

她如此痴心待一人,他的眉眼都被牢牢印在她的腦子裡,他的畫像,掛滿了她書房的牆面,他為他寫過的詩,她已是倒背如流,他曾許下的承諾,她也一直當真。

她原以為,自己的痴心一片,能夠換取眼前人的真心相待。

她原以為,放任了他要的自由,便總有一日能夠回心轉意。

只是她算漏了一處,眼前的男人,她因他悲,因他喜,因他痴,因他怨的男人——

根本,沒愛過她啊。

長公主身上的絕望之氣越發濃厚,她不敢再輕易睜眼,她怕蹉跎的淚,會再難忍受的落下。

她不想在他面前落淚了。

於是便狠下了心,平緩呼吸,再幾步從慕九的腰上順出了長刀一把,手起刀落,衣袖隨著藕臂微微擺動,駙馬的人頭,堪堪落在了地上。

“憐兒。”長公主依舊沒睜開眸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