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承沒有留下高泰,而是自己一個人在廣州城逛了起來。

走到湖邊,一個老外正在和攤販低聲交談著,看樣子是起了爭執。張承走過去,就看見一個紅頭髮的老外手裡面拿著一把扇子,正和對面的攤販爭得面紅耳赤。

“這位先生,這個可是江南名家的扇面,若是放在平日裡,可是需要五六兩銀子的,若非家中有事,定然不會拿出來賣的,今日算是你佔了便宜。”那邊那個攤販口中振振有詞,而那個外國人則是有一些猶豫,拳頭鬆了又緊,彷彿在做一個艱難的決定。

“若是如此,那麼這個扇子你是如何得來?莫說你家裡和大人物有甚關係,若是如此,你當然是當做寶貝一般留下,如此就賣了,豈不是自討沒趣麼?說不得明日裡就有人知道你把人家送你的東西賣了,如此豈不是得罪人?”

那個外國人扭過頭看去,張承正說著。

“大人,你這話就是不對了,舟船來往,人多眼雜,此間事情誰說得清?”

“如此好說,你說說此扇子何人所做?題之者又是誰?”張承笑眯眯地說道。

“……”

“你是說不出來的,我看你身著樸素,袖口有補丁,虎口處有繭子,看樣子是一個佃戶吧?我也不為難與你,你就這樣離開吧!少做一些投機倒把的事情。”

攤販也不惱怒,拱了拱手說道:“相公慧眼如炬,一下子就看出來了,在下佩服,不知相公姓名?”

“無名小人而已。”然後張承轉過頭對著那個外國人說道:“不知閣下是何稱謂?”

那個外國人拱了拱手說道:“多謝閣下的幫忙,在下是西洋使臣兼管事約翰·紐霍夫,如今在這裡和大明互通訊息,今日正好放假,來到這裡買一些東西,我的朋友衛匡國也在這邊。

我看您面生,恐怕也是剛剛到廣州不久,正好我在廣州這邊比較熟悉,如果您有空的話,我可以當一個嚮導,給您介紹一下這邊的風土人情。”

“如此就卻之不恭了,不知道閣下住在何處?”

“住處不遠,就在廣州港口處,平日裡也沒有什麼事情,就是喝喝茶,聊聊天而已。今日見到了您,也算是一樁緣分。”

兩個人邊說邊走,卻說這廣州雖比不得南京、蘇州繁華,但是依舊熱鬧,販夫走卒,遊客和尚,道士相師,青皮無賴穿梭其間。

街上好幾處賣藝的,幾十個人圍成幾圈,裡三層外三層地看著,幾個人是不是拍手叫好,伴隨著銅板入破碗的叮噹聲;茶樓內賓客滿座,聽書唱戲,一片熱鬧。

張承隨著約翰·紐霍夫一邊走一邊看,一個捏泥人的小攤子面前,一塊泥團在泥塑藝人的揉搓之下,彷彿有了生機一般,直接變成了一個一個栩栩如生的人物,刷上喜慶顏料,就是一個民間藝術品。一邊還有猴子耍戲,幾隻猴子在不停地進行各種表演,有作揖的,有扮鬼臉的,有跳舞的,博得在場的人哈哈大笑,好不熱鬧!

還有人在耍神仙點豆,老者臉上笑盈盈,在場的人都目不轉睛。老頭一手棍子隨意點,幾個茶碗來回變換,豆子就在茶碗裡面不停地變換,張承都找不出來破綻,甚至想直呼:“下面就是見證奇蹟的時刻。”

“不瞞您說,若是外地人來到了廣州城,最應該去的地方就是臨江巷,裡面是來往的客商、貴人和官員休息和玩風弄月的場所,若是您有閒心,也可以一併過去。”約翰·紐霍夫說道。

張承聽著心頭火熱,來到明朝這麼多時間,也沒有嘗試過這樣的禁果,心裡面也躍躍欲試。

“若是想要去風月場所,何必去那邊?倒不如去一些青樓,裡面的女子琴棋書畫樣樣精通,雖然比不得揚州瘦馬,也是別有一番風味的。此間風味,不是爾等只會去那種低下場所的紅夷可以體會的。”

回頭看去是一秀才模樣的人,頭戴白巾,身著青衣,腳穿皂靴,手中一折扇緩緩扇風,風度翩翩。

約翰·紐霍夫也不惱怒,慢慢說道:“我遠渡重洋來到大明,能略窺這邊的繁華,不勝榮幸。久居於此,更是仰慕聖人之道,我曾聞:禮一失則為夷狄,再失則為禽獸。又聞聖人言:恭而無禮則勞;慎而無禮則葸;勇而無禮則亂;直而無禮則絞。

由此可見,夷夏之區分,乃是禮義,乃是國之四維,而非是我的頭髮,我的膚色。”

那個秀才模樣的人也不惱怒,長長地作了一個揖說道:

“如此是我孟浪了,這位紅……約翰先生仰慕聖賢之道,正如聖賢所言,四夷慕中華之禮而習禮義廉恥,知忠信孝悌而以身踐之,雖出身異域,也心向往中華,我亦不能以夷狄稱之。

我不曾想一個紅……約翰先生也精通聖人教訓,是我小氣了。”

“無妨無妨,追尋大道也是我一生孜孜以求的。”約翰見他長長給自己作了一個揖,趕忙回了一個禮。

幾個人又寒暄了幾句,互相哈哈大笑之後就此告別,張承繼續走,前面是一條小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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