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第1/4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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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到了家門口,張承感覺到自己心結的那種窒息感漸漸平復下來,但是那種瀕死的感覺一直在自己的心頭揮之不去。
草草吃著飯,一邊的吳有性溫言詢問張承怎麼回事,張承也只是哼哼哈哈地回答著,他自己也說不清楚自己究竟說了什麼。
一邊的林巖倒是什麼都沒有覺察出來,嘴裡面還含著野菜葉子含糊不清地說道:“這個我知道,一定是看上了哪一家的姑娘,一定是!!”
說著還有名有姓地列出了幾個名字,一副很有趣味的樣子。
這個自然是引起了一陣的笑聲,張承也忍不住笑了。
倒是張承沒有幫腔,嘴裡只是機械地嚼著東西,桌子上的聲音也漸漸小了下去。
林巖摸了摸自己的鼻子,也停止了笑話,安心吃起了飯。
“我已經吃好了。”張承心不在焉地丟下了自己的筷子,向著屋外走去。
屋外比較涼爽,月兒彎彎,庭前的小樹在柔柔的晚風下發出輕微的沙沙聲,他感覺自己快要被歷史的河流撕成了碎片——他知道接下來的事情。
他能夠想起這個村子裡面每一個對自己和藹的人的模樣,隔壁老郭家女兒對自己的期待還有羞澀;木匠老劉臉上總是有對自己妻子兒女的嚮往;前面幾家婆娘每次都是用千篇一律的汙言穢語吵架,而且每一次惡毒的對罵之後都來找自己訴苦——這個和我有什麼關係?
然後是吳有性的臉龐:救人的一絲不苟,對待病人的認真,救濟病患的赤子之心;還有林巖,這個因為自己一點點小小恩惠就對自己感恩戴德的小傢伙。
“我沒有力量去保護你們,我現在除了有兩把子力氣,其他的我幾乎什麼都沒有。
我什麼都做不了,我真的什麼都做不了啊。”張承無力地揮動自己的雙手,試圖讓自己冷靜下來,但是這個是徒勞的,反而讓自己的心情愈發不平靜:“我現在只能夠讓自己活下來。”
這個是張承心裡面非常詭異的想法,但是又一個聲音告訴自己:“這是你熱愛的土地,這裡有你敬愛的人,有你尊重的人,有你在乎的人,更是你的責任。”
“小子,什麼事情讓你這樣頹廢,說給老夫聽一聽?”吳有性走了過來說道。
張承說道:“我不知道自己想要做什麼,我真的不知道。”
“你知道我老家在哪兒麼?”吳有性說道。
張承默然不語,他當然不知道這個郎中的故鄉在哪裡,因為他從來也沒有講過這件事情。
“我家在吳縣,我作為一個醫生,面對著那些因為病痛而去世的親朋舊友,我無能為力,我也曾經跑進去山裡面隱居起來,過著閒雲野鶴的生活,可是過不了多久,我就下來了。
昭之,你可知道為何?”吳有性說道。
“為何?”
“因為我本身就是一個醫生,我本身就是一個郎中。作為一個郎中,我的職責就是救死扶傷,此天道也。”吳有性有一些感慨,然後話鋒一轉:
“你說你不知道自己要做什麼,可是你自己不是已經給出了答案麼?”
吳有性撫著自己花白的鬍鬚繼續說道:“就像我,我一直在做自己的事情,我是一個醫生,那麼我就要去救死扶傷;
你現在作為監督總理芷園公的親衛,更是一個兵丁,你應該做什麼,不是非常顯而易見的事情麼?”
“師父是說……”
“你自己既然已經做出了選擇,那麼就不要去想著後面會發生什麼,你應該知道的是現在能夠做什麼,應該做什麼,這才是你應該想的。”吳有性說道,然後補充了一句話:“正如我現在做的事情一樣。”
吳有性現在說的事情指的是他為村民進行檢查這件事情。村民大多淳樸,因為這件事情,對吳有性也更加信任,張承能夠很明顯感受到這樣的變化。
“是麼?原來我一直都在提著燈籠找燈籠。”張承喃喃自語,然後轉過身對著吳有性深深鞠了一躬:“多謝先生提醒。”
第二天的太陽是在雞鳴聲中升起來的,張承洗漱完畢,整裝待發——現在他有一個任務。
張家玉給了他一張紙條,上面寫了一個任務,就是讓他隨張家玉去甘竹灘裡勸一個人加入義軍。
這個人是餘龍,甘竹灘的廣東起義軍領袖。因為不滿明政府的苛捐雜稅和地主士紳的剝削壓迫,憤而揭竿而起,響應的有農民、漁民、爐工等等,他們的組織也嚴密,稱呼頭領為“都”或者“總”。【注1】
現在需要的是拉攏一切的力量去對抗滿清——至少張承是這麼認為的,但是事實讓人覺得很渺茫。
甘竹灘位於鶴山、南海和順德的交界處,“灘石奇聳,聲如雷霆,江水、海潮互為吞吐,邑之壯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