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第1/4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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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小子,我都到了吳縣還不給我省心!”吳有性看著手中的信紙,又好氣又好笑。
裡面的內容其實還是比較簡單,張承首先對自己的師父問安,這邊的情況,然後敘述了一下自己同吳有性的點點滴滴,表達了自己對吳有性的思念和敬愛,最近的情況,接下來就是介紹自己最近的情況。
張承只是委婉地說自己現在升官了,主管軍政,然後詢問吳有性最近的身體狀況如何,並且叮囑吳有性需要主意安全,碰上那些鼠疫患者,萬萬需要戴口罩,儘量不要接觸那些病患,也不要碰那些死去人的衣服,要懂得潔淨,熱水澡要洗之類的。
吳有性看著這樣的一封信,心裡面很生氣:老夫這些事情還需要你一個毛頭小子來指摘?老夫自己不會做麼?不過一想到這個毛頭小子一直都在關心自己,就感覺心裡面有一股暖流緩緩流過。看到最後一句話,吳有性又忍不住笑罵:這個毛頭小子真的是不讓自己省心,這句話大致意思就是自己這邊需要一些郎中,希望自己的師父能夠找一些過來,最好是熟悉刀筆的那種。
“師父,給你寫信的人是誰呢?”邊上一個揹著藥箱的童子說道。此人十七八歲的年紀,面容還算清秀,不過渾身的氣質倒是學了吳有性十之七八。
一副悲憫天人的樣子。
“是你的兄長。”
“我的兄長?”
“沒錯,他也算我的半個徒弟,你兄長做的事情和你我都一樣,都是救人的道路,只不過我們做的是救治百姓,救治病患的事情,你兄長做的是救治天下的事情。”
“我兄長哪裡人?”
“他啊!這個小兔崽子是潮州人,當時我遇見他的時候,這個傢伙可是三衰絕症,差點沒了。不過這小子真的是命大,這樣的情況都讓他活過來了,真的是命大。”吳有性有一點感慨。當時他只不過自己醫者仁心,隨手為之而已,因為他只是一個醫生。沒想到這個隨手救下來的一個二十幾歲的人,現在竟然成了一個頂天立地的男子漢。
或許這只是他的起點罷。
吳有性放下手中的信紙,向南看過去,天邊是黃色的雲彩,遠處稀稀落落的枯樹在天邊孤獨地佇立著,樹下是原本是一方小小的水塘,只是如今已經變成了一個大泥坑,遠處還有幾條玉帶一樣的小河,不知道怎麼回事,吳有性就是覺得那幾條小河那麼熟悉,彷彿自己就認識它們一樣。
若是張承在這裡,他肯定知道,這條河,就是吳有性投水自盡的那條河,若是沒有張承來到這裡,吳有性,大概也是這個悲慘而壯烈的大明裡殉節的其中一個。
“天士,走了,去拜訪一下我們的老朋友,估計到了那裡又是一頓爭吵。”吳有性撇了撇嘴說道。對於在常熟隱居的那個傢伙,吳有性就是一陣頭痛,倒是為了自己的好徒弟,忍了。
吳有性揮了揮手,葉天士也跟著吳有性走。
入眼是一座小小的寺廟,青磚黛瓦,枯草輕階,讓人很懷疑這裡面究竟是不是能夠住人。推門而入,裡面倒是挺乾淨,面前一個人,比較枯瘦。
“你怎麼來了?”那人眯著眼睛,手裡面慢悠悠地錘著木魚,聲音彷彿貫穿了南北。
“我來到這裡,怎麼了,佛堂清淨之地,難道也不允許外人進入麼?”吳有性說道。
“佛門無論清淨與否,都在這裡。你心清淨,即使是在鬧市,也是清淨的;你心浮躁,即使是名山古剎,依舊是一片喧鬧。”
“佛門清淨,看來你的心都清淨了不少。”
“國破家亡,如何能夠忘卻?只不過是把自己的哀思寄託在佛祖身上罷了,生也好,死也罷,都不過是人間一處,我心光明,就在人間。”
“不曾想你如今卻是開竅了,今日來尋你,可知道為何?”
“能夠讓你來找我的,大概也只有醫學上的事情罷。往日裡的那些事情,不提也罷,如今全國各地都是疫病,想來又可又要勸說我行醫救人了。”
“確實是如此,不過我是來請你去南方的,我徒弟道:如今南方歲大飢,人相食。【注1】
又言……家家有殭屍之痛,室室有號泣之哀。或闔門而殪,或覆族而喪。【注2】
這些情況,想必嘉言你也是知道的。我在潮州的一個弟子於心不忍,與我寫信,讓我找一些人去給那些黎明百姓治病救人,拯救黎庶。
我知你我門戶之見頗深,然而我等都是醫生,秉醫聖仲景之念,行天下蒼生之願景,雖千萬人,我們也是要去的。
大醫精誠有言:不得問其貴賤貧富,長幼妍媸,怨親善友,華夷愚智,普同一等,皆如至親之想。亦不得瞻前顧後,自慮吉凶,護惜身命。見彼苦惱,若己有之,深心悽愴,勿避險巇,晝夜寒暑,飢渴疲勞,一心赴救,無作功夫形跡之心。”
“唉!生男慎莫舉,生女哺用脯,君不見長城下,死人骸骨相撐住!【注3】也罷了,若是一年前的喻昌,已經對你破口大罵了,可惜現在的,只是喻嘉言,你且去,我收拾一下。”喻嘉言睜開了雙眼,木魚聲也一下子停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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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碰見了那些斷腿斷手的人應當如何呢?”吳有性說道。
“這也沒有什麼難的只是需要帶一些刀筆匠就可以了。這些人都是我們需要進行的,我雖然門戶之見頗深,不過這些日子來我知道,方劑不可治所有的病患,外科也是需要的,這些人我就平日裡給他們一些吃食,雖然我已經毀家資助他們了,但是依舊是捉襟見肘。不過幸好你的弟子讓我去潮州,不然我真的不知道如何下口了。”
“你料定了這件事?”吳有性頓時怒了,他最在意的就是經常被喻嘉言給算計,因為他一次都沒有贏過這位好友,所以對這種事情怨念頗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