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過了多久,羅雲意覺得身上冷颼颼的,雖然鼻子裡能聞到一些炭火氣,身上似乎還蓋著厚被子,但她還是被凍醒了。

睜開眼揉了揉有些痠疼的脖子,先在心裡把元仲那家夥臭罵一頓,再四處瞅了瞅,羅雲意發現自己躺在一個陌生房間的床上,身上是厚厚的麻布被,但是一點兒也不暖和,離床三步遠的地方有一個正在燃燒的火爐,爐子裡燒著自制的黑木炭,煙火味比較重。

“什麼鬼地方,冷死了!”羅雲意忍不住打了一個寒顫,然後在床上半坐起身,用被子緊緊地裹住自己的身體,再不暖和也比沒有強。

“五姑娘,你醒了嗎?”就在這時,門外響起元仲詢問的聲音,“在下可以進來嗎?”

“進來吧!”羅雲意幹脆盤腿而坐,身上依舊裹著被子,一雙清亮的眼睛死死地盯著房門。

隨著“吱呀”一聲響,元仲抬腳走了進來,看到羅雲意在床上快把自己裹成一個圓球狀,強忍笑意,臉上適時地露出一絲歉疚來。

兩個人先是大眼瞪小眼的誰都沒有先說話,元仲知道羅雲意此時定是在生氣,更需要自己的解釋,本想繼續和鄭源口中的這仙人子弟比比耐性,但想著對方還是個孩子,自己先忍不住搖頭笑了笑,什麼時候他也這麼孩子氣了。

“五姑娘,很抱歉以這種方式請你到青雲寨做客,實在是事出有因,還請姑娘見諒!”元仲找了一張椅子坐了下來。

“青雲寨?”羅雲意微張著小嘴看了一下元仲,這裡竟然是青雲寨,這麼說她這一覺就從豐縣睡到了興嶺縣的浮涼山。

“不錯,這裡正是青雲寨!”元仲點點頭說道。

“你把我擄來這裡做什麼?還有,你究竟是誰?”羅雲意記得梁老王爺要剿匪的時候,鄭源和鄭源的夫人都替青雲寨的人求了情,還說這寨子裡的都是善良的好人,可現在算是怎麼一回事?元仲為什麼不把自己送回家,而是把她打暈帶來山匪窩子?

一聽羅雲意說出“擄”字,元仲顯得有些不好意思,假咳一下說道:“五姑娘,如果在下不以這種方式請你到青雲寨,恐怕這寨子裡的老老小小便性命危矣。”

“我不明白!”羅雲意搖搖頭,看著元仲疑惑地出聲道。

她和青雲寨之前可是一點兒瓜葛都沒有,什麼時候她的出現關繫到一寨子人的性命了?元仲這話把她弄糊塗了。

“姑娘不明白也是正常,說起來這事本身和姑娘的確沒什麼關系,但是為了寨子裡幾千人的性命著想,在下不得不出此下策。”元仲沉吟片刻,又看著還有些茫然的羅雲意解釋道,“想必姑娘也知道青雲寨和魏副總兵之間有些私人恩怨,這次遵皇命剿匪,他一定不會放過青雲寨的。”

“之前我聽戚伯母說過,說是鄭伯伯和青雲寨的大當家是好兄弟,後來老祖宗身邊的高侍衛也給我透露了一點兒訊息,說是老祖宗讓鄭伯伯先到青雲寨招安,只要你們願意歸順朝廷,就不會有官兵圍攻寨子,還是說,你們不願意歸順朝廷?”羅雲意問道。

“這個——”元仲沉默了一下,輕嘆一口氣說道,“雖然寨子裡的人都願意跟著大當家歸順朝廷,但是他們卻不願意離開這個地方下山,而朝廷的意思是讓他們回到山下耕地種田做良民。但良民哪是容易做的,他們原本也都是良民,可最後不都被逼上山落草為寇了嗎!更何況現在天災人禍實難避免,此時又是寒冬之際,下山也只是死路一條。”

元仲說的也是事實,羅雲意沒有反駁,可這和她有什麼關系!這青雲寨的人願意做良民還是山匪都是他們自己的事情,是他們和朝廷之間的事情,她是八竿子也打不著的一個人。

似是看出羅雲意心中的想法,元仲微微一笑,說道:“其實,只要姑娘說服梁老王爺不讓青雲寨的人下山,並且讓魏縱保證不為難寨子裡的人就可以了。”

羅雲意聽後“撲哧”一笑,像是聽到一個大笑話,她看著元仲說道:“這青雲寨裡的人又不是我七大姑、八大姨的,我為什麼要幫你們,再說了,你們不下山和還是山匪有什麼區別,這擺明瞭就是要和朝廷做對呀,至於你們和魏縱的私人恩怨,那是你們之間的事情,管我什麼事。如果你是打著拿我要挾梁老王爺他們的主意,我奉勸你還是趕快停止比較好,不要拿一寨子人的性命來雞蛋碰石頭。”

羅雲意很清楚自己現在在梁老王爺心目中的地位,如果自己在青雲寨出了事,光是梁老王爺的怒火青雲寨就承受不起。

元仲心裡也很清楚羅雲意此話不假,不過他既然敢把羅雲意帶到青雲寨,自是有些依仗的。

“五姑娘是聰明人,應該很清楚就算寨子裡的人歸順朝廷之後下山為民,最後說不定也是性命不保。雖然在青雲寨裡的生活清苦些,但總能保住性命,我們不傷人,也不想被人傷,如果朝廷採取強硬的手段硬要寨子裡的人下山,我們也只好拼死一搏,青雲寨雖然高手不多,但不是什麼人都能進來的。”元仲很是自信地說道。

羅雲意之前聽林誠說過房州這三山十八寨裡浮涼山青雲寨人數不算最多,但是寨子所居之地易守難攻,更有很多殺傷力十足的機關暗道,一般人很難進入。

“你和我說這些沒用,我又沒有權利決定你們的去留。”這閑事,羅雲意還真不想管。

“但你可以讓那個有權利的人聽你的。”見羅雲意想出聲再拒絕,元仲忙又說道,“五姑娘,作為羅家後人你難道不想為羅家翻案嗎?我手裡有你們羅家需要的東西,拿它換青雲寨一個安寧如何?”

“你手裡能有什麼東西!”羅雲意擺出一副質疑的樣子。

元仲先是用一種探究的眼神仔細地看了看羅雲意,然後下定決心般地從自己袖子裡掏出一樣東西,然後在羅雲意的面前緩緩開啟。

那是一塊七成新的麻布包裹著的半張羊皮,羊皮上有一些密密麻麻奇怪的符號,看起來像是一種文字,只是羅雲意並不熟悉。

“這是羌吳國的文字,至於這上面的具體內容我並不是很清楚,但可以確定這上面所寫的內容應該和羅家被陷害一事有關!”這半張羊皮卷乃是元仲幾個月前偶然所得,不過是一時興起做了回樑上君子劫富濟貧,哪想到此物此時說不定還能幫他一個大忙。

“應該?你不確定就想拿它和我做交易?”羅雲意可不認識什麼羌吳國的文字,她總覺得元仲找錯了交易人。

“說實話,這份東西對我來說一點兒用處都沒有,幾個月前,也是湊巧,我無意間聽到兩個人密話,似是其中一人從某位朝中大臣家裡偷了這份與羅家造反有關的東西出來,打算和他朋友一起拿著這份東西去要挾對方,還說,別看只有半張羊皮,卻能讓他們兩人一輩子榮華富貴。我看他們不像好人,就把這張羊皮偷偷取來看,誰想到就那麼一小會兒的功夫,這兩個人就被殺了。”元仲將當時的情況簡單地說了一遍。

“被殺了?”羅雲意狐疑地盯著元仲看了看。

元仲趕緊點了一下頭說道:“人可不是我殺的,當時我只是好奇這羊皮上有什麼,說不定是個藏寶圖呢,誰知道是一些我看不懂的文字,我就想給人家再送回去,哪想到還沒走到地方就有一個黑影子從他們房間竄出去,接著就看到他們死在屋內,雖然官府結案時說這兩個人是意外身亡,但我可以肯定他們是被殺致死,只不過是對方殺人手段高超,仵作沒有驗出來罷了。”

聽完元仲的話,羅雲意還是半信半疑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