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六章 好好活著

在說到要好好活著的那一段時雲巖的聲音突然變得哽咽起來，直到他說完最後一個字才終於疲憊地緩緩地閉上了那雙在遭遇驚嚇後只有過片刻清醒的眸子。

“我會好好活著的，我會的……但是你要陪我一起活著啊……”

孫珣的手覆在了雲巖的身體上，感受著他逐漸變得冰冷的體溫，不由得埋在了他的身上痛哭起來，如果，如果，他剛剛掙脫開了他的束縛，雲巖是不是就不會死了？

都怪他，都怪他，是他害死了雲巖，都是他，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老天爺要這樣對他？為什麼要剝奪走他身邊的所有親近的人？他到底做錯了什麼啊？！他這一生沒有做過任何惡事，到底為何會這樣？！

他猩紅著眸子，拿起了之前雲巖因為失力掉在了地上的匕首，狠狠地在自己的手腕上割出了一道極深的痕跡，血流不止，他卻好像沒有知覺一般趴在了雲巖冰冷的屍體上，靜靜地等待著自己渾身的血液流乾，等待著死亡的來臨。

血一直在流，逐漸染紅了兩人的衣衫，孫珣的意識也逐漸變得模糊起來，最後失去了自己的全部知覺陷入了昏迷中。

等到他再次恢復知覺時便看到了自己上方正滿臉擔憂地看著自己的老仵作，老仵作見他終於醒了欣喜地喚了郎中過來為他檢查身體。

他在醫生檢查時一直緊緊地抿著唇，腦海中確實不由回想起了自己昏迷時腦海中出現的畫面，……他……看到了他的小妹芸兒……也看到了站在她身邊的雲巖。

雲巖和芸兒都指責的看著他，質問他為什麼不好好活著，為什麼要那麼想不開去尋死……可是……他真的真的沒有絲毫活下去的意義和希望了。

直到孫芸兒和雲巖同時對他說了一句話，他一直死寂著漆黑著毫無波瀾的眸子中終於有了絲絲波瀾，他們說，他不只只是為自己而活著，更是為他們而活，他們的命不好，沒辦法陪他一起看遍世間繁華體驗人世酸甜苦辣，只能夠讓他代替著他們一起去嚐遍那世間辛酸苦辣，一起共賞繁華美好。

他……也算是徹底的死了一次吧，然後曾經那個莽撞衝動年少輕狂的孫珣，就已經死了，消失了，如同過往雲煙一般徹底消散，現在的他重生了，是新的孫珣，不只只是為了自己活著的孫珣，是答應了芸兒和雲巖代替他們賞遍世間美好的孫珣，是要努力去看到這個世界最美好的那一面的孫珣。

所以死了這一次，也不算得虧吧，至少他想開了，人世間哪兒有什麼完完全全的得到而不失去，哪兒有什麼絕對的美好，他只不過是在之前一直沒有看到世界最美好的那一面罷了。

雲巖死了，芸兒死了，他們也算是在陰曹地府能夠幸福的在一起了，有情人終成眷屬，他應當開心的。

而現在的他，要好好地活著，活下去，讓更多的人能夠見識到世間美好的一切，讓所有人知道，這個世界上並非都是壞人，還有那種見了一眼就可以讓你甜到心底暖到骨子裡的好人。

只有臨到死亡前才能夠知曉生命的可貴，他想，也許這個案子……他真的不能再去管了，也不會再去插手了。

正如雲巖所說，他要活的自私一點，因為他不只是為自己所活著的，他要好好的替他們活著，替他們看盡這世間繁華，體驗人情冷暖。

人啊……終究還是不能活的太無私，畢竟在對其他人好的前提能夠讓其他人感受到人的善良的前提，是你是個好人，你還活在這個世界上。

老仵作在旁邊聽著郎中吩咐他的話，直到郎中離開後才走了過來坐在了孫珣的床邊，抿著唇皺著眉不太忍心的告訴他，同他說著當時他們趕過去的時候他們所看到的情況。

“我們當時趕到的時候……你已經陷入昏迷了，血流的你們兩個全身都是，雲巖那小子他……死了……死的透透的……所以我們只能先把你送過去救治……”

孫珣緩緩坐起身來倚在了身後的枕頭上，他扯著因為失血過多而導致變得無比蒼白的唇笑了笑，溫和道：“沒事的，我知道了，還有……謝謝你。”

聽到他的最後三個字老仵作本來正在給他整理著被褥的動作僵了僵，不自然的開口，好像十分不好意思但又想要極力掩飾一般。

“謝什麼，有什麼好謝的，你這小子什麼時候這麼煽情了？噁心死我這一把老骨頭了。”

孫珣無奈地笑了笑，他深知老仵作的傲嬌，也知道他是不可能在口頭上承認這些的，所以這些只要他在心裡知道便好。

“我不想當捕快了。”

他看著正坐在自己床邊慌張的找尋著什麼東西的老仵作，突如其來的對著他說了這麼一句話，這一句話可真是把老仵作又嚇得心口一滯。

“怎麼？你不會又想尋死去找雲巖和芸兒吧？”

孫珣笑著搖了搖頭，“不，不是的，經過這一次在死門關走了一遭的經歷，我也想明白了，我要替他們好好活著，替現在的自己好好的活著，替……這個世界上還活著的還存在著的在乎我的人……好好活著。”

老仵作的眼眶溼潤了一刻但很快便被他掩了下去，“臭小子終於懂事了。”

他看著自己面前有些彆扭地小老頭眼中暖意漸甚，“嗯是，我終於長大了，不是臭小子了，所以您就放心的退休去吧，我也不想當捕快了，這些年你本來早就可以回老家好好頤養天年了，卻因為放心不下我遲遲沒有回去，對不起啊，麻煩你了這麼多年，你也該好好休息去了，我也不留在衙門裡當捕快啦！”

“誰說我是擔心你才留下來的，臭小子太自戀了。”

老仵作悄咪咪地轉過頭去擦了擦自己眼上的眼淚，又轉過頭來故作不屑地輕哼一聲，態度無比傲嬌，他想了想又接了一句，“那我可就回家好好過我的老年生活咯，到時候你小子再有什麼麻煩可別來找我了，懶得理你，見了你就煩。”

“好好好。”

孫珣無奈地點了點頭，唇邊一直掛著一抹溫潤至極的笑容，眼底是滿滿的光芒，那些光芒在人世中有著許多稱呼，一是光明，二是信念，三是善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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