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前盛景,竟已成了殘卷。

滄琰站在院子中間,一眼望去悉數都是舊影。

其實傷人的從來都不是某個人,唯有回憶最傷人。

滄琰吸了吸鼻子,往季羨舟曾經的書房走了過去。

吱呀一聲,推開門,入目盡是浮在空中的塵埃。昏暗的房間裡面湧出來了一股難聞的潮氣,使得她忍不住皺了皺眉。

她還是走了進去,地上散開了幾張紙,紙上竟然還有著幾張凌亂的腳印。

滄琰將這些一一撿了起來,輕輕地拂拭了一下,又仔仔細細地疊了起來,整理好了之後,才輕輕地放在了桌上。

桌上硯臺上面的墨跡早就乾透了,但是硯臺下面還壓著一張紙。

滄琰拿開硯臺,那張紙倒是乾淨得很,沒有什麼腳印,也沒有沾上什麼別的墨跡。

上面十分簡單明瞭的寫了一句話。

“等我回來。”

沒有什麼文縐縐的詩句,也沒有什麼更為華麗的修飾語,甚至沒有前因後果。

這張紙就被季羨舟壓在了這裡,而且他似乎早就預料到了滄琰回來這裡。

滄江溯流歸,白璧見秋月。

可是故人早就回不來了。

滄琰癟了嘴,打溼了手上的那張紙。

猶記曾經的一封家書。

“阿琰,見字如晤。至哈塔已月餘,不負所望,已復盛陽、長興,未有傷已,此身尚好,勿憂。常不擅所言,甚提筆愁句,思及抬眼,覺月色甚美。此信至爾手中,怕已小半月過,待歸後,定償一回。”

字字在腦海之中冒了出來,清晰十分,原來從不肯忘記。

這是季羨舟寄給她的第一封家書,也是唯一一封家書。

月色甚美,定償一回。

這一回輾轉,竟是無歸期。

滄琰趕緊將這張紙上溼了的那一角擦了擦。

然後折了折,放在衣內,貼身妥帖地放好了,她按了按,這一張紙便貼在她的胸口,按住了自己心一樣。

胸口猶是灼燙。

她喘了一口氣,目光落在旁邊放好的一摞紙上,很厚的一疊,乍一看,上面凌亂著寫了很多字。

滄琰拂了拂,然後拿起來,一張一張地看。

上面的字跡熟悉極了,一筆一劃都極為有力。

內容單調極了,全都是她的名字。

阿琰。

阿琰,阿琰。